说到这，清歌停顿了半响，硬着头皮对上风奕靖那双沉甸甸的瞳孔，嗓音干净利落：“包括我是齐王的细作和皇后的探子。”
她清晰的声音在整间卧室中回荡，像一记猛烈的炸药瞬间在风奕靖的脑海里爆开。
他似乎愣住了。
她是在向他坦白自己细作的身份？
他狭长的双眸深深地盯着清歌，似乎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破绽，可她的眸光清透潋滟，全然没有阴谋的迹象。
清歌与风奕靖对视，虽然表面平静无比，内心却慌得一批。
听完她的话，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和寒意刺骨，神色与平日并无二样，看不出丝毫变化，许是他面无表情的那张脸隐藏了太多的情绪，以至于她无法从中获取到信息。
她之所以那么说，除了扮好失忆的傅宁的这个角色，还有就是为接下来要阐述皇后今日的事情做个铺垫。
比起毫无计划的坦白，倒不如来一场卖乖，把怀王变成同谋。
毕竟比起比起齐王与皇后，她还是更愿意相信风奕靖多一些，可能相处的时日多吧。
万籁俱静，窗户的帘子随风飘摇，发出悦耳的声音。
风奕靖放下毛笔，神色漠然地看着清歌，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散，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冷冽气息。
“你刚才是说你是齐王和皇后派来的细作？”
“是。”清歌对上他的目光。
“何以坦白？”
“因为我是傅清歌，也不是傅清歌。”
“此言何意。”
“因为这些都是我失忆前做的事，不是我。”清歌解释道，“殿下方才不是问我皇后宣我进宫所为何事吗？她让我把殿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其实大婚进宫之时，皇后就想要策反我……”
清歌把自己失忆前是齐王细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甚至拒绝再做细作的事情，甚至连那婢女的事也说了，当然省略了原主和齐王的那段感情，也把皇后让她为家族效力的事情都跟怀王说了，包括今日皇后用静姝威胁她的事，最后她道。
“殿下，我发誓，这些事情都不是我的本意，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失忆之前干了这等荒唐事。我现在完全没有要出卖殿下的想法，殿下的警告我也一直谨记于心。做齐王细作和皇后探子这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最近才确认，怕殿下惩罚，所以挣扎了好久才敢说出来。殿下，你相信我，我绝对绝对没有背叛你，我也绝对是站在殿下这一边的。”
说完，清歌自己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但是场面有些尴尬，因为风奕靖是用一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不说话”的样子。
“说完了吗？”他道。
“哈？”清歌愣了愣，弱弱道：“说、说完了。”
“好，我知道了。”语毕，他拿起毛笔。
清歌：嗯？？！
她是听错了吗？
他说他知道了？
就这样？没有恼怒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任何任何惩罚？
她都做好了准备自己说完这一切后要承受风奕靖的怒火，可她为什么有一种使劲浑身力气却一巴掌打在海绵上的感觉？
清歌的大脑陷入了茫然与不可置信的循环当中。
“殿下不杀我？”
“本王为何要杀你？”
“殿下听完我说的事情后难道不生气吗？”我是细作啊！清歌内心咆哮道。
“为何要生气。”尽管刚才坦白让他又一瞬间的愣神，但他很奇怪的并没有生气。可能是因为对她的身份早就有所猜疑并且得到过证实了，除了微微惊讶之外，并无其他的感觉。而且这些日子她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写给齐王兄的断情书，她并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不过如果没有皇后今日的威胁，她会将此事告诉他吗？
已经是第三次了，又是涉及到静姝的问题。他发现那个静姝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真的非常重要，重要到不惜让她坦白这一切来向他求助，甚至可以说是利用。
这句话倒是把清歌给问懵了。
为何生气？不生气才奇怪吧，她想象中的剧情并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啊！
可下一秒，她却听到风奕靖暖如春风的声音响起。
“你说了，那不是你。”淡漠的语气中是肯定的信任。
“殿下…信？”
风奕靖抬眸将目光投向清歌，映着月光，晕着迷离的色彩，有如清风月影般沉静，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她：我信。
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月光散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清明的线条，那一瞬，清歌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好像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万物似乎都在帮他蛊惑人心。
恰在此时，一道很不和谐的声音将此刻美好的画面破坏得一干二净。
“咕噜~”
清歌咻然从失神中惊醒，一脸窘态，恨不得找个地洞把头埋进去。
风奕靖皱了眉目：“你还未吃晚膳？”
“呃…”清歌表情微囧。
何止没吃晚饭，连午饭也没吃呢……
风奕靖吩咐门外守着的秦翊让厨房拿些吃食过来，在等待吃食的过程中，风奕靖跟清歌说。
“皇后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威胁你就不会只是说说而已。若皇后那边派人联系你，要第一时间来告诉我，到时我们再一起商量应对之策。”
清歌赞同道：“嗯，明白。”其实她有想过皇后若是派人联系她她就写一些看似有用的消息过去，但她毕竟不了解风奕靖的行程，所以很容易暴露，到时反倒惹怒皇后就不好了。把这件事告诉风奕靖是正确的，和他共谋才能瞒住皇后。不仅如此，以后她也不用担心原主曾经的身份被戳穿而提心吊胆。
说开了果然是神清气爽，避免以后发生不必要的误会与麻烦。
等等，清歌忽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殿下，现在可能有一件燃眉之急的事需要您解决一下…”
她抿了抿唇，像只做错事在卖乖的小猫咪，态度有点讨好的意思。
风奕靖眉宇微挑，语气不咸不淡，悠悠望来的深瞳挂上了柔和的神色：“你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