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狼嚎一般的大风,淳熙最讨厌这样的天气。ZD作为一座典型的北方城市,六七级风一起,在飞沙走石中前行,沙粒尘土枯枝败叶就直往脸上招呼。还不时会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好在武道场离家不远,他一路顶风,可算是到了。估计这样的天气,也不会有学生来吧。但是作为老师他必须按时到场果然,上课时间过了几分,才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
“陈娉婷!是你吗?你一个人吗?妈妈呢?”淳熙赶紧迎上去,“今天没有其他同学来上课。”
淳熙说着帮她摘了摘挂在头发上的树叶。
“嗯,我妈今天有事,把我放在门口就先走了,一会儿来接我。”
“哦,嗯。。。今天没人来。。”淳熙叹口气,“按规定不满三人不开课,可是你这么不容易来了,我带你少练一会儿吧,不算你这次的课时费。”
“没关系,我妈有钱。”陈娉婷语气寡淡的说,“我是大师姐,我就要练的好。”大有一副领袖气质。淳熙觉得,即使是大师姐小时候,说话行事的气场都能盖过他。
下课时间到了,也没见陈娉婷的妈妈来。反正淳熙也没事儿,就耐心陪她一起等。两人干坐着,只听见外边的风还在鬼哭狼嚎,馆里的气氛有点过分的安静。
淳熙饿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他略微不好意思,只能没话找话说道,“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呀。”
“吃了。不饿。”娉婷安静的看着窗外。
“这风刮得嗷嗷响,你怕不怕呀?”
“不怕。”
淳熙有点语结,大师姐小的时候也一样难搞。“你妈,嗯一个人啊?你没有爸爸?”淳熙最后问的都没底气了。
“我有爸爸。”陈娉婷转过头来看着淳熙一本正经的说,“我有爸爸,我知道他跟别的女人结婚了有了孩子。我只是不知道他在哪儿。”
“哦。。。”
陈娉婷转过头继续看窗外,“我三岁的时候,他俩就离婚了。所以我要练好功夫,保护自己,保护妈妈。我还要练到奥运会上去,他不来找我,我就努力让他看到我。等我大了,我就自己去找他。”
“你,他都结婚了,又不要你,为什么还要找他?”淳熙问道,“他们为什么离的婚?你爸他也,出轨么。。”最后几个字,淳熙的声音变得很轻,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又不知道跟这么年少的孩子说这些,她听不听得懂。
“我不知道。我妈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也从来不跟我提他。每次我说我想爸爸,我要爸爸,她就拧我。”陈娉婷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我偶尔会看到我妈躲在厕所里哭。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我爸爸了。我也见过她偷藏的一个男人的照片,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爸爸,我只见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到过。”
淳煕几乎认定了娉婷爸爸出轨的事,只觉得一股气血从胸口用到嗓子,语气带着愤怒,“他都结婚了,他都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了,你为什么还要找他。”淳煕狠狠的说。可是这一话语却刺激到了娉婷。
“不!那是我爸爸!他是我的爸爸,凭什么别人就给抢走了。我就是要把他抢回来!”娉婷看着淳熙气愤直跳脚,他刚才说那些话的语气,像极了自己的妈妈,“那是我的!是我的!”最后,她忍不住痛哭失声起来。
淳熙慌了,他从没见大师姐哭过,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要爸爸的小姑娘。他曾经有过这种强烈的愿望么?小时候似乎也羡慕过别人有爸爸,但那份期待只是一瞬,思念就被怨恨代替。时间久了,甚至连怨恨也没了,只觉得那个人跟自己全然无关,再也带给不了自己任何情绪的波动。偶尔想起来,剩下的只有鄙夷和厌恶,就像厌恶任何一个道德低下的人或者不法分子一样。只是他伤害过自己的妈妈,至今妈妈都难以真正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所以如果他再敢回来,都是需要举盾驱逐的敌人。他从心里再也不想这个人回来,可是娉婷跟他的心态截然不同,是如此强烈的想念。
“今天也是我说要找爸爸。我妈她才把我扔下就走的,她说我要找爸爸,她就不要我了。她也不再来接我,她不要我了,妈妈也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我要爸爸,我要妈妈!”平时坚强淡定,像小大人儿一样的娉婷再也刹不住了,痛哭着,不停的喊着爸爸妈妈。
“我帮你找爸爸!我帮你找爸爸!”淳煕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没想到,娉婷真的立即停止了哭喊,只是眼睛还止不住留着泪,身体也本能的一抽一抽。静静看着他缓了一会儿,“真的吗?”
淳煕心中万般懊恼,但眼下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勉强着应承,“我我我刚来不久,谁也不认识,也未必找得到啊,我只能是说试试,试试。也不知道用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找得到找不到。”淳煕把许诺说的尽量小。
“嗯。”可是这对娉婷而言,哪怕仅仅是一个稻草,也是从未有过的一根稻草。
等娉婷彻底恢复平静的时候,娉婷的妈妈也最终风尘仆仆的来了,娉婷表现的也少有的乖巧柔顺。娉婷的妈妈客气的跟淳煕致歉并道谢,就把娉婷接走了。
此后,每周下课后,娉婷都有意让妈妈晚一会儿来接自己,找四下无人的机会跟淳煕说上一两句自己千辛万苦偷听打探搜集来的线索。
淳煕本意是来“陪妈妈”的,未来会发生的那件事,该怎么应对已经让他头疼。可是大师姐,既然上天安排他在此重逢,也不好放任不管。现在离妈妈“出事”还有一段时间,他决定还是趁早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