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去边境走私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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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茶城普洱:在一个蛋的边缘(2)

观景台位于一座山的半山坡上,有公路直通坡顶。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普洱全景。远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连阡,在阳光下发出响亮的金光;近处茶山青青,排列整齐的台地茶在朝阳的辉映下,正默默地吐出鲜嫩的绿芽。微微有一些雾,正在阳光下慢慢散去,整座茶山便有了水墨画的写意效果。在阳光下发出响亮的金光。近处茶山青青,排列整齐的台地茶,来却马不停蹄。车跑在思澜公路上,很有点坐过山车的味道。这样的路让李小强同学感到很刺激。他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但滇南灵透的山水还是让这家伙大饱眼福。他是地地道道的云南人,但来普洱是第一次。“简直就像出国了,板扎(地道)!”这是他冒出的第一句话。

说真的,我希望思澜公路永远都是二级,永远都不要修高速。这样的山势回环,一会儿把人抛到云里,一会儿把人摔到谷底。路边河谷里的澜沧江没有了雨季的汹涌湍急,安静得像一条明晃晃的绸子。山下江流蜿蜒,满目青山滴翠。山势嵯峨,巍巍其高。当我妄图描述一座山的时候,我看见树木正在拼命地生长。我的心时而激越,时而缠绵,整个人疯了,傻了,痴了,呆了。像一片茶叶,老子被泡了,泡在这无边无际的绿色之中。

这里的山川、河流、风物与中原甚至昆明大异其趣,没有你看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据说野生亚洲象在版纳境内生活着20多头,在普洱就有5头。一年四季你只能看到三种颜色:云白,天蓝,树绿。在这样的土地上会有“醉氧”的感觉。那年我从佤山上下来,看到树林中有一片金黄的稻田,顿时泪流满面……我渴望见到一种陌生的颜色。

一路上我骂了101个靠,其中有一个是李小强帮我骂的回到雨林,我成了一只野兽。

如果要做野兽,我一定选择做猴子。如果我变成了猴子,我一定选择去那澜。

那澜位于思茅和澜沧的中间,是一个低洼的热带河谷。以往每次路过,班车都会在那里停一阵子,让乘客下车放放水(撒尿),顺便买点瓜果。

那里的瓜果堆成了山:西瓜、甜瓜、白兰瓜、哈密瓜、香蕉、橘子、菠萝、甘蔗、龙眼、荔枝、酸角、人参果、椰子、芒果、香橼、柚子、菠萝蜜、绣球果、番木瓜……几乎你能见到听到想到的水果,在那里都能买到。

那澜的甜蜜记忆一直跟随了我多年。

有一次我和手下一个排长坐车回昆明,中途车停此处,我下来抱了几个瓜回到车上。当我掏出刀准备切瓜时,产生了一阵致命的眩晕。原因是我在看瓜,没有看车外,晕车了。我停下手里的水果刀,死死地盯着窗外,老旧的卧铺客车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蛇,甩了几下尾巴,终于上了正路……眼下未到收获季节,水果只有不多的几种。遮阳伞下几个摊贩热情有加。我买了两根紫米竹筒饭,和李小强同学一路绝尘而去。我看得出李小强的兴奋,尽管这一路上他被我“按停”了238次——哥哥我要拍照。

山坡上一大片李子树花开得正艳。我顿时手舞足蹈,大骂了一句:“靠!停车。”端了相机就往外跑。这一路不停地“按”下去,我按快门的右手都抽筋了,这家伙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学着我大骂一声:“靠!”

说真的,这地动山摇的一声吓了我一跳。难道他牛脾气上来了?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条湍急的瀑布犹如白练,悬挂在青天绿海间,哗哗的水声震耳欲聋。我一下子呆了。这是一条无名瀑布,不小心钻出了大山的肚子,一出来就破口大骂,口沫横飞,喧声盈耳。

瀑布下面是一条深涧,夹岸石壁高耸,谷底顽石参差。涧水清透,让人有忍不住想喝上一口的冲动。天空依然明净而高远,一两朵闲云在其间飘忽来去。说真的,面对这样的景色,我经常有失语的感觉,除了骂我最著名的那句口头禅。当然啦,音量大小代表惊讶程度的深浅。

一个寨子用一台晚会等我,你相信吗

澜沧江大桥横跨在两山之间。墨绿色的江流在这里变得幽静而平缓,江面也一下子开阔了许多。两岸竹林葱郁,像四川宜宾著名的蜀南竹海。

跨过大桥,就进入澜沧县境内的糯扎渡了。澜沧是全国唯一的拉祜族自治县,也是电影《芦笙恋歌》的诞生地。拉祜族崇拜葫芦,认为他们祖先的种子是从葫芦里倒出来的(拉祜族认为他们的祖先是从葫芦里走出来的;还有一种说法是:拉祜族认为女人怀孕后形体像葫芦,他们有葫芦崇拜),就像太上老君从葫芦里倒出了不老仙丹。

糯扎渡盛产短须鱼、中华刀鲶和叉尾鲶,这一段水面区域是国家级资源保护区。原先我路经此地,澜沧江的野生江鱼没少吃。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热水塘的土鸡。那是真正的土鸡,有很多还是野鸡(原鸡)跟家鸡的杂种,养在山上。每次路过,开车的师傅就开始收钱。每人10元。吃的菜也简单,一大盆鸡肉、鸡血,放点小苦菜煮了端上来,再随便配几样野菜。那鸡肉鲜香嫩滑……不说了,真的流口水了。

当年有两个开车师傅和我混熟了,每次都不收我的钱,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吃。这也从侧面充分证明,杨镇瑜先生我的人缘是不错的。而我生吃小米辣的恶习,也是那个时候跟师傅们学会的。听说热水塘鸡已经在思茅城内开了五家分店,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出从前的味道……车至桥边,有几只硕大的火鸡对我和李小强拼命地“开屏”,逗得我们哈哈大笑。边防某团的刘云波团长是我的老首长,电话中一定要我进部队去。我心里捏了一把汗,大过年的,酒是不能少的。结果在刘团长那里,老首长、老同学、老部下一大堆,一圈走下来已经天旋地转了。

与刘团长打个招呼,我们接着往孟连赶。因为事先知道杨镇瑜先生要来,孟连县芒信镇一个僾尼寨子敲锣打鼓的节目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寨子的一台迎接我的晚会,会是什么样子呢?

和几个男人好过,就挂几块牛骨头

芒信镇海东村芒旧寨子,是一个典型的僾尼人村寨。僾尼人是哈尼族支系,人数不是太多。

僾尼人的婚育习俗非常特别。女孩到了16岁,就可以谈恋爱了。恋爱的风气非常开放:要等怀上孩子之后,姑娘小伙才能成婚;如果没有怀上,一切都可以重来。一个女孩和几个小伙好过,就会在头上挂几块牛骨头。牛骨头挂得越多,说明这个姑娘越有人气,在村里也就更值得骄傲。有一年一个僾尼姑娘到西盟坐船去游龙潭,不小心把自己的牛骨头掉到了水里。小姑娘哭得泪眼不晴,任别人怎么劝说就是站在湖边不走。

突然就想,要是前几年“艳照门”中的几位女主角是僾尼人,脖子上应该直接挂牛头了。说笑归说笑,僾尼人祖祖辈辈流传的民风民俗,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猜测和演绎,多半来自我们内心的阴暗和龌龊。

喝了酒晕晕乎乎的杨镇瑜先生和没喝酒高度清醒的李小强同学,在不算崎岖但尘土飞扬的土路上一路狂奔。天上的星星又大又亮,几乎看不到灯光。过了两个岔路口停下来“放水”,我搂住一棵碗口粗的龙竹:孟连,我回来了!

有个骑摩托的小伙把车停在我们面前,是阿俄村长派来给我们带路的。远远地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转过一座山坡,村前的坝子上挂上了电灯,灯光下挤满了男男女女的人群,芒旧到了。

村中的头人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被请出来,和我们一起坐在主席台。晚会正式开始——道貌岸然的杨镇瑜先生道貌更加岸然。

喝了姑娘敬过来的几杯酒,还收下了一个阿妹送过来的红鸡蛋。那鸡蛋我确信是土鸡下的,到现在都没舍得吃。那鲜亮的红色据说是用植物的汁液染上去的,红红的像姑娘的小脸。

十几个姑娘身着民族盛装,每人拿着一个竹筒给我跳竹筒舞。接下来又跳了几支舞,大约是表达丰收的喜悦和对远道而来的杨镇瑜先生的欢迎。中间有个姑娘咿咿呀呀地唱了什么,大约只有她自己知道,唱完了她又过来给我敬酒。

旁边坐着一个小伙子,叫达柯,留了个马尾巴,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一问果然去过上海、深圳等地方演出过。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的心已经不再安于这片土地。

杨镇瑜先生赖在车上就是不下来

和达柯的交谈让他有相见恨晚之感。除了几句鼓励的话语,我真的帮不了他什么。

阿俄村长约我们去家里吃鸡肉稀饭(关于鸡肉稀饭,我在另外的章节里将有描述)。吃完稀饭,达柯等在村长家楼下,非要拉我去他们家喝茶。

盛情难却。走过深一脚浅一脚的土路,借着手机发出的微光,我们来到达柯的家。

楼上正中是一个火塘,达柯的妈妈和姐姐正在烧水。火塘旁边席地铺着垫子和被卧,上面罩着蚊帐,应该是达柯的“窝”了。

这样的居住条件我早就见过,但对李小强来说,还是触目惊心。贫穷并不可耻,但贫穷真的是一剂毒药。我给达柯带了一瓶酒,达柯非要打开喝。具体是不是喝了,现在已经记不清了。火塘上挂着几个葫芦,被烟熏得黑亮。达柯见我喜欢,非要解下来送给我。现在他们躺在我的书案上。

回去的路其实很短。

因为我醒过来的时候,正像死猪一样被李小强往车下拖。凌晨的孟连已有了几分清冷,我赖在车里就是不下来。因为车里暖和,我睡得很舒服。

“到了,宾馆开好了。”没办法,那就下吧。

“靠!”第101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