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让你们去找它,并不求消灭它,况且也没这个能力。它逗留阳间这么久,必然是有一口怨气未散。你们想办法搞清楚他的遗愿,帮它解决,那事情可了。如果它非要谁的命,那再回来从长计议,”五叔公目光扫过我们阴沉不定的脸,接着说,“别担心。我的手摇钟可是很厉害的。再者,它现在正虚弱,只要做好防备,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
“那如果它不出来见我们呢?”我问。
“这个可能性不大。它搞这么多的把戏,不就是想让你们回去嘛。你们可以试试一些招鬼的办法。”
三人相觑,眼里都是恐惧的神色。
“莫非是玩笔仙之类的游戏?”子寒问。
“嗯,这方法确实可行。可知晓请笔仙的步骤?其实很简单,就准备笔和白纸,两人手指相交,把笔夹在中间,悬于纸上。口诀倒有很多种,要记住的是,执笔的手也必须悬空,还有不能问别人怎么死的。
“方法多备几个,务必要把它找出来。还有一些方法是适合在学校使用的。比如,找四个人,在空旷课室的四角,轮着走。因为四个人,正好站满课室的四角,一旦一人开始走动,就会有一个角空缺。那么情况就是这样,第一人走向第二角,第二人接力走向第三角,第三人接力走向第四角,第四人接力,走向第一角。那么这个时候,第一角……”
五叔公用手指在桌上比划,说着最后故意停顿。我们异口同声说:“没人。”
“嗯,看来都明白了。那么这时候,遇到空缺的人,咳嗽一声,继而往下走。一段时间后,咳嗽声,就会消失!这时候代表鬼已经现身,并参加到你们的游戏。开始前记得要把门关上,保持一个封闭的空间。”
“五叔公,还有没有其他,不这么吓人的办法?”子寒低声问。
“这有什么吓人的?你不敢面对它,这事就解决不了!把它引出来后,保持镇定。发现它的那个人,先知会其他伙伴,这个要预先约定好,用声音,或者灯光作为信号。集合后,可以尝试跟它对话。记住,做好防备,方能全身而退。”
子寒咬咬牙说:“那这样吧,我们用三声咳嗽作为发现信号。五叔公,我们四个什么时候出发?”
“嗯?什么叫我们四个?我何时答应过你陪你走这趟浑水?你们不是都还有几个人吗?再说,我在局外,才能更好地支援你们。”
“但,另外几个都是女孩子啊……”
五叔公轻敲了一下子寒的头:“女孩子都比你大胆啊!要是遇到危险,可以破中指溅血,这个最快捷有效。别以为简单,咬破中指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又或者,可以念经。《大悲咒》听过没有?我给你们一部收音机,里面带子录有大悲咒,必要时候放出来。然后到市集去,买一些鸡血,看看有没有桃木剑或者铜钱剑,也买一些,小小的别腰间。这些没开光的东西,实用性我倒不清楚,宁滥勿缺了。”五叔公进了里屋,不一会就捧着两样东西出来,交到子寒手上:“这摇钟和录音机,你们拿着。手摇钟一定要子寒带着,毕竟,你是它的目标。最后还要提醒你们,你们开始召鬼时,所带的辟邪物品,都不要外露。因为你们的目的是把鬼叫出来,不要一下就把人家吓跑了。所以这摇钟我也用布塞着,需要时,你才拔走摇响。今天傍晚,我在校门口等你们。”
众人感激地向五叔公道谢,便去准备所需物品。我们打车去往镇上,先去诊所探望了之桃。若柳曼文都守在床头。她们说,医生来过两次,检查过说身体没大碍,过夜之后若再不醒来,建议我们转到市里的医院去看。我们也把今天在五叔公家所谈论的告知她们,若柳义无反顾地担当起第四个人的责任。
之后四人便到市集上买辟邪物。小桃木剑、铜钱这些玩意好快就买到了,顶不顶用就不得而知了。
路过一个鞋店时,子寒问我:“雨泽,你要不要买一对鞋?”
我低头看了看脚穿的拖鞋,怪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带几个钱,先不买了。”
“没事,先替你付着。”几人簇拥着我进了鞋店。店内自是琳琅满目,但我也不磨叽,迅速挑了一双最便宜的布鞋。最后我们向店员问起哪里能买到鸡血。
”买鸡血啊?到盲佬那里吧。这里进市场到尽头左边那生鸡档就是。他卖的鸡血最好吃。“
我们顺着店员指的路,来到市场里头。市场地面脏水横流,几个人都踮着脚在走。不出一会,便听到隐隐的鸡鸣声,一阵鸡膻味也传来,若柳捂起了鼻子。
生鸡档开在一间木屋前,左右已无其他店铺。门前坐着一位头发稀疏的汉子,低着头,一动不动。鸡毛沾了一地,但毫无血迹。
“老板你好。老板?“
那人徐徐抬起头来,众人暗暗吓了一下。那人一眼已全泛白,犹如煮熟的鱼眼,另一眼也开始浑浊不清,怕是也不剩多少视力了。他左右扫视着我们,也不说话。
怪不得刚才那店员称呼他为盲佬。“老板,我们想买一些鸡血。”我壮着胆去问。
盲佬二话不说,打开笼子,随手抓出一只鸡来,按到砧板上,手起刀落,精准地砍下了鸡的双脚。鸡马上惨叫。
“老板,这,放血为什么砍鸡脚啊?”
盲佬也不答我,抓起那只鸡,握着脖子就是一拧,鸡叫声马上止住了。他把鸡扔到脚边,沉沉地说:“鸡血想要好吃,就得先在鸡死前,折磨它一番,那它的血就会更脆更香。那是恐惧的味道。”
我们几个不禁轻轻退后了半步,我才注意到,他背后店门前挂着的铁丝上,吊满了死鸡头。
地上那只鸡依然没有死,肚子还一直起伏,只是叫不出声来。过了一会,盲佬抓起鸡,麻利地拔毛,抹颈,放血,不一会就放满了一碗。他用胶袋装着,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又说:“老板,这不够。”
盲佬茫然地抬起头,问:“要这么多,你们是用来吃的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盲佬似乎心领神会,冷笑了一声,拿回了鸡血袋子,在一旁的铁钵中抓起了一点白色小晶体洒下去。“如果不是用来吃,那不能让它太快凝固,我帮你撒点抗凝剂。”说罢,他又重复刚才的步骤,多杀了两只鸡。大家都背过脸去,不忍去看。
最后集齐满满一袋鸡血,我递过钱,盲佬竟一手抓住了我。我吓得浑身一颤,正欲抽开,听到他说:“小朋友,如果觉得好用,可要再回来光顾。”然后裂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我马上弹开,拉着几人跑着走出了市场。虽然遇上怪人,但总算完成任务。我们用汽水瓶把鸡血分装着,小桃木剑分给每人一把,然后各人一个小背囊,把所用物品都装一起。录音机交给了若柳,摇钟由子寒装着。我们在市集的大排档草草吃了晚饭,也给曼文打了一份。离开时,我留了个心,抓了两根牙签揣兜里。
曼文呛着泪水与我们道别,若柳拍拍她头,笑她傻。众人便怀着沉重的心情,坐车回到学地村。
下车后,远远看到五叔公已候在大门前。五叔公帮我们一一检查过背囊,再三叮嘱早上提到的方法,然后打开了大门。
一行缓缓地进入了校内。月光微弱,眼前的校道就更加漆黑无比。每人都打亮了手电筒,齐步迈进。大家的心情都很忐忑,熊叔便提议起唱歌:“别这么死沉沉的,鬼还被我们吓着了呢。来,高歌一曲。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预备,唱!”
我们哭笑不得,但用这个方法壮胆也未尝不可,大家都咿咿呀呀地唱起来了。在笑声中,进入了教学区。四周的气温骤降,大家住了声,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了。
“去教室里搬桌椅吧。”
四人合力,很快就搬出了四张椅子一张桌子,放置到空旷处。
“谁来?”子寒问。
“请笔仙,最好是一男一女。就你和若柳吧。”
两人也不多说,在桌上铺好了纸,握好了笔。我和熊叔在两旁打灯,把白纸照亮。四人互相点头示意。
开始了!
子寒念起了口诀,众人屏住气息,目光齐聚于笔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打灯的手都感觉累了,正要质疑这方法的可行性,笔端终于动了。
慢慢地,它开始画弧线,中间多有停顿,最后只画出了一个漩涡。
我小声问子寒:“这算来没来?”
“应该,来了吧。”他指了指白纸,示意他要继续发问了。
“请问,你是在这学校里吗?”
笔端犹豫了一阵,缓缓地画了一笔,打出了一个勾,算是表示肯定。
若柳也问:“你是要找我们吗?”
这回又打出了一个勾。
熊叔自言自语说:“它怎么都不写字?”
我忍不住,还是要问我最纠结的问题:“你,到底是男是女?”
只见笔端开始划动,先画出了一横线,然后胡乱了点了几个点,还是没法准确下笔。我心想:这鬼是个文盲吗?最后,它发脾气一般,把刚才写的那一横糊了一团。
“你认识我们?”若柳问。
笔水流动,划出一条线段,再在一端加上了一个角,成了一个箭头,再在箭头末端画上一小横线,表示箭头完成。我们循着方向看去,箭头指向了子寒震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