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渴望集体温暖的小小少年】
卡斯纳太太因为丈夫的牧师身份而被剥夺了从事教育行业的权利,只能放弃自己钟爱的学校和学生。深受身份牵绊的她希望孩子们能够从中解脱,于是她教育每一个孩子要努力学习,只有成绩优异才能够获得尊重和友谊。
默克尔是一个早慧的孩子,从懂事起她就隐隐地感觉到全家人的与众不同。邻居们对待他们的态度总有一种隐晦的、说不清楚的特殊性,默克尔因此常常感到孤独。为了能够在同学那里获得平等对待,默克尔听从母亲的话好好学习。
学生时代的默克尔勤奋、优秀、低调、友好。她总能超额完成学习任务,并尽力做到最好,因此得以参加俄语和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并取得优异成绩;她总是热心帮助同学,向她讨教问题的人从来没有被拒绝过,“借鉴”她作业的人也总能拿到她的作业本,因此默克尔在班上人缘特别好。然而,即使是这样,敏感的默克尔还总是感觉到孤独。比如老师在讲述一项关于反对联邦德国的校规时总是有意地多看默克尔一眼,同学们谈论马克思主义时总是避开默克尔,她由于信仰不同没能参加众多政治活动而和同学的共同话题减少等,这些都让默克尔感到恐慌、迷茫。
默克尔是一个非常热爱集体活动的人,身处集体中的她总能感受到巨大的存在感和安全感。其实,渴望集体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特质。人是社会性动物,离开了集体,一个人将无法生存,即使物质再充足,精神上的孤独、寂寞、害怕也会让这个人垮掉。所以,没有人可以离开集体生存。集体是人类原始的、现实的追求。
敏感、早慧的默克尔更能体会到融入集体的安全感和离开集体的孤独感之间的巨大反差,因此少年时期的她喜欢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13岁时,由于弟弟妹妹的相继出生,默克尔不能再以怕冷、怕黑等各种理由赖到妈妈的床上了。父母为她腾出了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正向青春期过度的孩子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是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情。默克尔经常邀请同学们到她的私人空间里开party。开明的卡斯纳夫妇非常支持女儿广泛交际,总会准备各种美食招待默克尔的同学。
默克尔还非常喜欢和同学们一起出去游玩。有一次,她还和同学租用帆船协会的一艘独桅纵帆艇,自己划着去勃兰登堡游湖。小学毕业后,她和同学们徒步进行毕业旅行,整整走了一个星期。十年级以后,默克尔更是经常与朋友们一起出门旅行,她们背着行囊、帐篷乘火车去过布拉格、布达佩斯、布加勒斯特、索菲亚等地。成年后的默克尔去过的地方更多,就连遥远的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都留下了她的足迹。
如此热爱集体活动的默克尔自然不希望感受到哪怕一点点被孤立、排斥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却总是时不时地给她重重一击。因为家庭背景和信仰问题,默克尔被延迟加入少年先锋队。这让她很不舒服,更令她难过的事情是她因此失去了获得奖章的机会。在她就读的小学每学年都会对学生进行一次评比,每个年级成绩最优秀的学生会获得校长亲自颁发的奖章。
默克尔是班上学习最好的学生,同学们都认为奖章毫无质疑是默克尔的。班主任老师却怜惜地笑了笑,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善于察言观色的默克尔看到老师异样的笑容之后,心中隐隐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果然,学校没有将最优秀学生奖章颁发给默克尔,而是颁发给了比默克尔学习成绩稍微逊色的伊尔克。伊尔克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学生,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默克尔学习好,就在颁奖礼当场向校长提出了质疑。校长给出的解释是,默克尔不是少年先锋队队员,没有资格参与评奖。
校长的话让默克尔深受伤害,她甚至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被东德社会认可。好在她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伤心了一天后,她就开始寻找新的、让自己融入集体的办法。二年级时,又一次吸纳少先队员的活动开始了。默克尔积极地向学校领导推荐自己,阐述自己对集体的热爱。终于,默克尔打动了校领导,他们决定给这位积极的学生一次机会。
在征得学校的同意之后,默克尔开始做父母的工作。卡斯纳牧师认为女儿既然已经在出生时接受了教会的洗礼,就是基督教徒,不能再去信仰马克思主义。默克尔却说她对基督教和马克思主义信仰都表示尊重,而她要信奉什么样的信仰需要自己长大了再做决定。卡斯纳牧师非常开明,决定给女儿充分的自由。于是,默克尔加入了少年先锋队。从她之后的人生历程来看,小默克尔积极加入少年先锋队并不是为了信仰,因为在成年时她并没有参加政府性质的成人礼,而选择了教会举行的“坚信礼”。默克尔之所以如此积极地要加入少年先锋队,完全是出于对集体温暖的渴望。
卡斯纳牧师对默克尔的选择并没有做过多的干预,无疑是明智的。他想通过这件事情教育女儿要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负责。在此之后,默克尔遇到困难向他诉苦时,他都是会安慰,而不会替默克尔想办法。默克尔在父亲用心良苦的教育下,成长为一个勇于担当、善于寻找方法的强者。
宇宙浩瀚无垠,个人如同沧海一粟。力量的微弱渺小给人一种危机感,总是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强大的宇宙剥夺生命。为了消除这种原始的担忧,聪明的人类创造了集体。集体的力量要比个人的力量强大得多,生存也就因此变得容易起来。直到今日,人类这种原始的对集体的渴望依旧没有改变。集体融合并升华了个人的力量,在客观上能够解决更多问题。主观上,集体因为其力量的强大总是能给人一种安全感,让人有勇气和魄力去应对难题。身份特殊,几乎被排斥在集体之外的默克尔对集体有着更为热切的渴望。
默克尔这种特殊的遭遇也在另一方面帮助她养成了良好的交际能力。为了融入到集体中,她学会了如何行事才能赢得大家的好感、尊重和信任。而经常参与集体活动,也让她练就了自己的发言能力、组织能力,并让她学会了许多交际技巧。这些能力对她参与总理选举时宣传自己非常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