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的父亲叫刘久福,村里人给他起了个雅号叫“小能人”,虽然说他在村子里什么官也不是,但全村除了王立民之外,就格外地高看他一眼。
他心计很多,脑瓜子也灵通,前几年不让人搞投机倒把做买卖时,全村老少都死守着生产队那几个工分过日子,有时连买酱油的钱都付不起。
在队里干了一年到八夏的的活,年底一算账,还倒挂,只得到队里借点钱。
陈洪春老汉祖辈留下了一手编土筐的好手艺,在这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每年到了夏季,他就到山上挑上好的嫩柳条,割上几大捆泡在河中的水里。
在水中放两天之后,他再从家里拿个网在放柳条的下边拦好,然后,用手使劲的活动泡在河里的柳条,这时就能从那些柳条里跑出很多的鱼来,又大又肥。
那些鱼儿跑出来之后,又很快的钻进他早就准备好的网里,就这样,他不仅能隔几天吃上新鲜的河鱼,而且还把他的柳条泡好,扒起皮来很溜道。
等到了晚上,到夜暮降临后,他再把泡好柳条拿出来去皮编筐,有各种各样的,又规整,又漂亮,只要他把编好了筐偷偷上集市上,很快就能卖出去。
然后再换些油、盐回来,所以他的日子过得比任何一家都很富足。他的这门手艺自然也使很多人看着眼红,都想和洪春老汉学艺,也想让日子过得好一些。
可那些人笨得要死,没有一个人学得会,可刘久福就不同了,他每天到了晚上,都乐哈哈的在身上带包金葫芦烟,按时敲开洪春老汉家大门。
他也不说自己是来学手艺的,就坐在那里和老汉聊着天,并时常主动上一只烟,无论有话没话他都找话和老汉聊着,高兴时,一聊就是大半夜。
老汉怕被人家举报,所以每次见到有外人来,把东西收起来,可日子久了,看见刘久福整天泡在他家不走,使自己的活都没法正常干下去了。
他很担心自己割下的柳条扔在那里被雨水淋着后烂掉,只好硬着头皮让刘久福看着他编筐,而他只是看着,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好象是来坐客的。
可是不到一个月,集上就有了他卖筐的身影了,那筐编得不但要比洪春老汉的要好,而且还编得比他的花样还多,许多人都抢着去买久福编的筐了。
等政策鼓励人们单干时,村里有不少人家都想着法子跑出去打工,做小生意,想着法子富了起来,可他并没有象那些人那样,扔家舍业的到外边跑。
而是利用村里人都有了钱的,非常想把自家的房子盖得象样一些,他又不失时机地领着两个女儿和老婆给村里人盖起房子,成了村里第一个家庭小包工队。
不到一年的光景,他马上又比别人富了起来,等村里人看到挣到了钱,马上都明白过来盖房子是有很多实惠的,许多人也合着伙的干了起来。
他看到这个行业没有啥大油水了,脑瓜子一转动,又快速的转行,他觉得村里种玉米的很多,便包下了村里唯一的玉米加工厂,整天坐在家里挣大钱。
他脑子快的向火箭,挣钱快的火车都撵不上,家里的日子过得是全村最好的,就连王利民都很佩服他的精明,每次见面都很敬他三分,觉得他是一个人物。
要说王利民,虽说是村里的“大能人”,管理着整天村子的权力,但在经济战线上绝对赶不上“小能人”有实力。
对于有钱的人,穷怕了的庄稼人都是很尊重的。
当然,村里人尊重刘久福还有另外一层关系。
“大能人”和“小能人”两家结为了亲家,他们也就很自然地成了村中的权威,说话办事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感到人家才是有钱有势的家族。
在全村中,只有他们两家是大围墙和二层小楼,连门也气派的了不得,黑漆的大门上还挂着两个虎头,虎头上有两个圆圆的环套着,怎么看都很势力。
另外,他们一家在村上头,一家在村下头,遥相互应,是村子中为数不多的大户人家。
从内心而言,文义并不象其他庄稼人那样高看他们,他觉得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有了条件,他再努力一下,那日子过得肯定要比他们强得多了。
他虽然出身贫寒,在他懂事的时候,父亲便回到了大队里种地,可走南闯北的父亲知道这么个理,那就是,什么东西也换不来知识,有知识就会有一切。
所以无论日子过得有多苦,父母都会省吃俭用的把钱节省下来供他上学,这两年,可以说,在外边已经让他的视野开阔了起来,懂得了很多。
在他眼中,这两家不过是“土瘪财主”而已,没有更大的发展能力,只是靠着幸运发了点小财,可他是个有知识的新青年,虽然眼下不得势,可他在精神上并没有被完全击垮,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的。
他看着刘华家的大门,生气的想着,你王立民做事太不光明垒落,仗着有点权势,欺强怕弱,完全是“乡霸”的味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着我出息的;
还有刘久福,一心掉在了钱眼里,满身的铜臭味,前两个女儿为了,只能算是他做挣钱的工具,书也不让读,学也不让上,早早的回家里帮着他干活。
——他觉得把钱花在学校里那是白扔钱。
只有小女儿秀秀,也不知他开了什么窍,把她送到了学校,现在读高中。
要是说起来,他觉得这两家的儿女他全不放在心上,王立民也许精明过了头,弄得两个儿子愚笨的很,上想时总是考到最后一名,让他总是头痛。
二儿子二笨要不是学校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恐怕高中都上不全就要被撵回家,象这样的家庭,他想起来就想笑,觉得这都是父辈没有做好事落下的根。
要说刘久福的三个女儿,不知道他家从那里沾了灵气,还是主坟上冒了青烟或主坟上长了一棵好蒿子,个个都是又聪明,又漂亮,又能干,美中不足的是:
两个大的是文盲。
文义因为心里对利民不太满意,所以站在自家的门前又恼恨地想:他们虽然不值一提,可眼下自己的光景也不乐观。俗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如今落魄到这步田地,都是王立民给害的。一种想复仇的心又一次燃起。
他愤恨地想:假若不是他王立民从中作梗,也许再有两年自己可能就会有车了,他家的光景肯定比他们强百套!可是现在,弄得鸡飞蛋打。
年青气盛的他在心中默默发誓:村中只要有他王立民,他就一定要比他更有能耐不可!但要比王立民强,就得离开村子不可!他是这么想的,要是住在这里,肯定是要处处受到节制,很难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