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烽火有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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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可敦。”

千金公主款款的走出帐外,外面的一干将军士兵赶快行礼。

佗钵可汗上前携住她的手,“千金公主,大法师要主持祛灾仪式,血祭草原的保护神,你作为突厥汗国的可敦,不如一同前往观看。”

千金公主点头,娇柔的声音:“可汗,祛灾仪式理应着装庄重肃穆一些,我换套衣衫再去。”

正在此时,送亲副使长孙晟匆匆而来。

佗钵可汗想了一下,冲着长孙晟说:“长孙副使来的正好,一会儿你陪同千金公主去往祭坛。”

当佗钵可汗与众将士去往祭坛处,千金公主转向长孙晟。

“可汗讲大法师准备主持祛灾仪式,要血祭草原的保护神,昨夜快四更天的时候,可汗就被叫醒,说是大法师染史泥傅有要事禀告,想来就是关于这个祛灾仪式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事以至于如此匆忙的举行祛灾仪式,你对此可有耳闻?”

长孙晟脸上是遗憾和惋惜的神情。

“公主,我一早就得知了此事,一夜之间,侍卫和可汗亲兵之间对此事已传的沸沸扬扬,我已前去打听清楚,大法师要用天奴的血来祭祀草原神,这个天奴,真是可惜了!”

“天奴?他又是何人?你将整件事说与我听。”

“公主,天奴本是个平民小子,此事全由那个应珠公主而起,她是佗钵可汗最宠爱的女儿,您在昨晚上的欢庆宴会上见过她,昨天一大早,这个应珠公主不知为何被佗钵可汗训斥了几句,她一怒之下前去迎亲的路上,想半路截住您的凤驾,陷佗钵可汗和您于尴尬的境地,这个天奴和一行侍卫在路上拦住了她,她一怒之下却跑去了加川原的狼道上,结果撞上了狼群过道。”

“狼群过道?”千金公主有些不解。

“不错,公主,简单的讲就是大批的狼群集结在一起所经之路。”

“噢,那这个应珠公主岂不危险了?如果是碰上了大批的狼群,她怎么还会安然无恙活着回来?”

“是这个天奴,他救了应珠公主,确切的说是以他一人之力找到并救下了应珠公主,不仅如此,他还放弃逃生,又杀入狼群将十余位侍卫也救了出来,如果没有他,进入狼道的这些人都活不成,就不单单只有三个侍卫被狼群撕成碎片了。”

“天啊!那该是何等惨烈的场面啊!这个天奴竟然又只身冲回狼群救人,没想到突厥竟然还有这等悍勇之士!”千金公主感慨道。

“他不是突厥人,他是汉人。”

千金公主脑海中忽地闪现出来一个画面,昨日在观礼台上看到的那个身上有大片的血迹,端坐在火红色宝马上的年轻人,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姑娘,所有的人都在为千金公主的美艳而赞叹惊呼,唯有这个年轻人,向她投来的却是平静的注目礼。

“原来是他!原来他叫天奴。”千金公主低语道。

“公主,您说什么?”

“长孙副使,既然是这个天奴救了公主和众侍卫,却为什么又会被押至祭坛,血祭草原的保护神?”

长孙晟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惜了一声。

“听说探查的人回来讲,狼道上共留有一百六十八头狼的尸首,其中一百四十七头却是被天奴所杀,如此武艺超群的勇猛之士,实属平生罕见,但大法师染史泥傅却说这天奴是妖人,视之为灾星,大法师说狼是草原上的保护神,是整个突厥汗国的保护神,狼群过道是依神的指示,任何人不得去惊扰,但现在天奴却杀了上百只健硕之狼,他说这会触怒草原上的保护神,它会降灾难给突厥汗国,只有将天奴血祭,放干其血,才能平息草原神的愤怒。”

“放干其血?”千金公主不觉低声惊呼。

长孙晟又深深的叹息着:“可惜了,如若能早些认识这个天奴,我倒真想和他交个朋友,此有胆有识之人,却要被血祭,令人叹惋。”

千金公主感到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难以言状的难过,心中甚是不安,她匆匆返回牙帐内换了服饰。

路上长孙晟又讲述了他所知的一切,当千金公主在长孙晟一行的陪同下来到祭坛处时,祭坛下全是戎装,手拿兵器的突厥士兵,士兵的外层是来观看祛灾仪式的众突厥“小可汗”,和部落首领,贵族,一干民众。

千金公主和她下侧的送亲副使长孙晟紧紧的盯着被捆在祭杆上的天奴,现在距离较近,千金公主仔细打量着这个杀死上百头狼的天奴。

他还是一袭银白色的开襟衣敞,里面是银白色的紧身衣,配着银灰色的马靴。五官线条清晰明朗,剑眉微挑,面容俊美却又不乏英武之气,目光沉静,看上去更像是个读书人,如果不是铁锁加身,很难以想象就是这个斯文安静的年轻人只身杀死了一百四十七头狼。面对着如此阴森冷瘆的祭祀仪式,自己即将被处死,他却脸色安定如常,坦然的面对着这一切。

似乎感受到了千金公主投射过来的目光,天奴的眼神也扫向千金公主一行人,当目光和千金公主的眼睛相遇时,他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千金公主的眼睛,仍然是那平静的注目礼,片刻他又收回了目光,似是又看向远方,目光深邃,又似是有了心事。

看着眼前的天奴,千金公主心绪颇为复杂,心中那升腾起的莫名不安和担忧越发浓烈起来。

见千金公主来了,佗钵可汗向其示意,宇文芳走到佗钵可汗的身边停了下来。

祭坛上萨满们正在跳神作法,祭坛正中间,天奴的双手和双腿被铁链死死的捆在一根粗而长的祭杆上,大法师染史泥傅正口中念着祈福祛灾的祷词,手持冒着烟的油木枝在天奴的身前,脸上绕着,最后停在天奴的面前,让油木枝的烟熏烤着天奴,天奴被烟呛的直咳嗽,大法师冷冷的扫视着他痛苦的神情。

天奴屏气凝神,轻呼出一口气来,将头略倚靠在祭杆上,闭上了眼,脸上恢复了平静,任由烟熏烤着自己。

天奴心中默默的想着:怎么没有看到爹和阿史那摄图?他们没有得到消息?不可能,大法师染史泥傅设祭坛,主持祛灾仪式,佗钵可汗不可能不通知这些“小可汗”,部落首领和贵族,可为什么独独爹和阿史那摄图未到场?难道爹也无法救我,所以避而不来,不忍看我被血祭了草原神?

阿史那摄图的行帐内,冷潇雨脸若止水,端坐在阿史那摄图的侧面慢慢的品着茶,阿史那摄图虎目扫视着帐外方向,若有所思。

史拔图汗站在他们前边,不停的走来走去,双手不断的搓着。

帐外“赤烈”在不断的嘶叫着,守卫的护兵跑了进来禀报阿史那摄图。

“可汗,天奴的马在帐外不断来回奔跑,嘶鸣,我们上前,它却连蹦带踢,就是不肯平静下来,已经踢伤了四个护兵了。

冷潇雨抬起眼看了看帐外方向,不紧不慢的声音:“它那是来找我,它是想告诉我天奴出事了,定是天奴被带走前给了“赤烈”命令,所以它寻着气味过来找我求助。”

冷潇雨站了起来,走到毡帐外,轻打了声呼啸,“赤烈”安静了下来。

冷潇雨五年前曾去往西域,途经临戎时,在一草原上看到一红一棕两匹宝马正在和群狼血战,冷潇雨是识马之人,他认出那火红色的为“汗血马”,那红棕色的为乌孙“天马”,冷潇雨奇怪这两匹宝马却为何在这里出现?而且遭遇了群狼的攻击,不但不逃,反而拼命嘶咬踢打,似在保护什么,细看时,却发现几棵大树旁有一只火红色的小马驹,身上还拖着胎衣,毛还没干呢,正在那儿甩腿撩蹄子,跃跃欲试,似要加入战斗争去。冷潇雨明白了,这一公一母两匹宝马是在保护自己的幼驹,看样子是刚生出这小马驹来就和群狼展开了遭遇战,数十头群狼似是饿疯了,想尽办法想冲过封锁线,可这两匹宝马却拼死打斗,不让群狼有机可乘靠近树前,即使浑身血流不止,却不肯逃生。此情此景令冷潇雨也动了容,他出手杀死了群狼,只可惜这对宝马终因伤重失血过多,当夜就死了,只留下了这火红的小马驹。小马驹刚出世就目睹了双亲和群狼的激战,许是受了刺激,脾气甚大,虽然刚会跑,却也学着双亲的样子做出嘶咬打斗状,任谁都不能靠近它,冷潇雨差人做了个又结实又大的木栏,放上马奶和鲜草,把小马驹赶了进去,就这样费尽周折才将这小马驹带了回来。

虽说是冷潇雨救下了这小马驹,但带回来的小马驹却不喜欢与冷潇雨亲近,将它放到偌大的围栏中,它飞跑的速度已显示出它的不一般来,冷潇雨认定这匹马大有可为,只是犯难,此小马驹不屈服于任何人,放又舍不得,野性又难驯,索性就一直关在偌大的围栏中,让其在围栏中奔跑,却跃不出来。谁知天奴见到这小马驹后欢喜的不得了,他从父亲那儿得知这小马驹的遭遇,也为它难过,日日倚在围栏外面吹箫给小马驹解闷儿,和它说话,又时时进去给小马驹送上营养的吃食,有时候索性也睡在围栏里。这聪明的小马驹也会挑选自己喜欢的主人,它也喜欢上了天奴,后来见到天奴就会主动跑上来,亲热的舔舐他的手,这小马驹就成了天奴的坐骑,因其脾气暴烈,又如火焰般的红,天奴为它取名“赤烈”

这“赤烈”虽只认天奴一个主人,但对冷潇雨的态度还是比别人近一些。

见到“赤烈”安静了下来,冷潇雨又回到帐内,继续坐下喝他的茶。

见到冷潇雨如此的气定神闲,史拔图汗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又看看阿史那摄图,一会儿又看着冷潇雨,终于忍不住了。

“冷先生,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天奴放了血,却什么都不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