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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新学伊始

一转眼又开学了,施诗提前几天从省城回了来,毓灵外公因为病情没能好转,留在省城医院进一步治疗。

毓灵外公让施诗给毓灵带了些礼物,包括冬天的衣物,一条纯白色的长围巾和一本书。毓灵舅妈看见,又有些不忿了。那一整天她好像都怏怏不乐的,总说晦气。

外公没有回来,毓灵心里多少有些失望。施诗说外公病情不稳定,还在进一步地观察当中。毓灵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变得不安起来,以至于后面施诗和她说的许多省城还有施翎学校的事她都没怎么听。

新学期开始了,毓灵和施诗一起去学校报到。这一天,一中特别热闹,到处都挤满了人。毓灵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自己刚进一中报到时的情景,一切都是那么地相似,只是如今一中新生看不到当年挂着的“热烈庆祝本届毕业生考取H大学两名,获得历史性突破”的横幅了,因为毓灵上一届没一个考上清华大学的毕业生。那一年,她在图书馆遇见了天叶,不知现在,她的学弟学妹又会有怎样的故事。毓灵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突然有些感叹。

“怎么了表姐?”施诗突然问道。

“没什么,走吧,看看你被分在哪个班?”毓灵收起思绪,与施诗一道来到教学楼公务栏边。那里贴着新生的班级和班主任名字。公务栏前人很多,毓灵和施诗被挤在人群外面,有点看不清楚。旁边有两个女孩和她们一样的处境,两人中一个个子稍高一些的看见她们也退出来后,就对她们笑了一下。毓灵于是也对她笑了笑,那人有些面熟,然而毓灵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今天来报到啊?”毓灵试着搭讪道。

那人点点头,同时,也仔细打量着毓灵:“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你和木艾是一个班的吧?”

“对,”毓灵高兴地说,“你在哪个班?”

“我现在读高二,怪不得我看你有些眼熟,总觉得以前在哪见过你,原来你和木艾在一个班。”

“你认识木艾?”

“嗯,我是他表妹。你叫什么名字?”

“钟毓灵,你呢?”

“林侬,这是我表妹叶云姗。”

这两人正是林侬和云姗。云姗和施诗一样,也来一中上高一。毓灵在和林侬交谈的时候,施诗就也和施诗攀谈起来。云姗虽然文静了点,但在女生面前,显得还是大方多了,不久就和施诗聊到了一起。四人互相见过,都十分高兴,不一会儿,公务栏前人少了一些,四人便一起向公务栏边挤了进去。

让她们惊喜交集的是:云姗和施诗竟在同一个班,班主任叫郑凌成。四人一路欢笑着跑到老师办公室报了名,然后去办公楼三楼交钱付了学费,最后到图书馆一楼领书。一切做完后,毓灵和林侬带着云姗和施诗去教室,帮她们占了两个靠前的座位。

之后毓灵就和林侬走了,毓灵要上课,林侬去报到。施诗于是陪着云姗,和她又聊起来。云姗想去一下厕所。施诗以前常来一中,对这里较熟,指着教学楼办公室旁边,告诉云姗厕所的位置,云姗就一个人去了。

修筑一中的建筑师有他的独到之处,他把厕所建在老师办公室的旁边,且一三五楼为男厕,二四六则为女厕。云姗从二楼走廊上穿过去,转而向右,按照施诗告诉她的,往厕所那边走去。到厕所门口时,一个人正好从厕所里出来,云姗没看见。那人急忙往旁边一躲,却还是撞到了:她的手碰了一下云姗的肩膀,手中的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云姗愣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她弯下腰,把文件捡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地上有一些脏水,文件装在塑料袋内。云姗看见塑料袋给弄脏了,着急得脸都红了,心里也十分自责起来。“对不起。”她又说。

那人几乎和她同时弯下腰来,云姗拿起文件,她就微笑着接了过去。“没关系,刚才是我撞到你的,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

云姗十分不好意思,那人看起比她大四五岁,满脸笑容,头发虽然不长,然而柔滑黑亮,十分漂亮。她把头发扎在后面,用一块洁白的头巾包成个极短的尾,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的眼睛特别明亮漂亮,就像会闪光的蓝宝石。

“你是高一的新生吧?”那人微笑地说。

“嗯。”云姗点点头。

“在哪个班?”

“396班。”

那人高兴地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叶云姗,”云姗答道,“你呢?”

“我啊,暂时不告诉你。”那人一面说一面就微笑地走了,走了不远,忽然又回过头来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云姗一怔,很惊讶她为什么这样说,又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她的名字。

那人又向她挥手说:“再见。”

云姗点头:“再见。”

第三天正式上课,云姗才知道,那人是她这一学期的英语老师,叫做陈舒颜。她才刚刚硕士毕业,也是佳城人。今年学校新聘请来了一批老师,舒颜就是其中一员。舒颜的姑姑是一中的主任,舒颜来后便暂时住在她姑姑家。不知道的,看见舒颜,绝不会把她当成是一个老师,她实在太年轻了。

开学后,施诗和云姗坐在了一起。班上共70个人,有28个女生。舒颜一直记得云姗,因而很快也认识了施诗。她很喜欢这两个女孩,尤其是对云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爱。云姗上课总跟不上,尤其是数学,几乎是什么都不懂。一开始大家看她生得柔弱,而且长得那么水灵、漂亮,便都没有太在意。后面日子久了才发现她这是天生的缺憾,对任何事情反应都很迟钝。云姗自己也知道自己,因而除施诗外,在其他同学面前,向来沉默。

舒颜不久去了一趟云姗家,向薇依说明了一下云姗的情况。薇依告诉舒颜,云姗刚出生时就发高烧,后面好不容易退下烧来救活了,但长大后,反应能力却大为下降,只及常人的一半,因而学习一直很差,尤其是数学,现在基本上还是小学水平。云姗从小就与别人不合群,她几乎没有童年的玩伴。为了能让云姗不受到伤害,薇依也很少让她与别人来往,一直以来,薇依都是为她单独聘请教师,到家里来教学,然而也没用,没有一个人教得好她。舒颜听后,想了想,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云姗性格如此沉默了。舒颜建议薇依看能不能给云姗找一个和云姗年龄差不太多、关系比较要好、云姗乐意接受的人来教一下试试。她觉得云姗学习不好,与生俱来的缺陷固然是重要的原因,但她从小时候起就失去的同龄人的关爱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薇依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细想了想,想起林侬来,就对老师说了。舒颜觉得可以。薇依于是打了电话。林侬说她不行,她数学也学得一塌糊涂,不过有一个人应该可以,他数学学得很好。薇依问是谁?林侬说是木艾。薇依听了,觉得也可以,她让林侬帮忙问问看,木艾愿不愿意来教云姗。林侬答应。

舒颜来佳城后,暂时住在她姑姑家。舒颜姑姑住在兰子街,舒颜姑父两年前和舒颜姑姑离了婚,这两年来一直是一个人住。舒颜来后,经常出来买菜替她姑姑做饭。她姑姑倒也不谦虚客套,从此便把舒颜当作免费的厨子了。舒颜每天课不多,有时间就会出去逛逛商场或是到图书馆借一两本书。一天上午,天气照样炎热。舒颜上完第二节课后就没课了,她从教学楼出来,忽然想借本书回家去看看。于是她走进了图书馆。一中图书馆藏书并不多,文学类的名著供在那让人借的舒颜大多都看过了。她沿着书架仔细地寻着,想找到一本她爱看的小说,忽然透过书架两层间的空隙瞧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是他,”舒颜不觉轻叫了一声,“上次在校门口遇见他,还真巧,今天在这里又遇见了?”舒颜微笑地看着那人的脸,不知为什么心里对他印象特别深刻。那人低垂着眼皮,缓缓向前移动着,正仔细地在寻着他想要找的书。他看完书架下排的藏书,发现没有他中意的,于是又抬起头来看上排的,这样很自然地就看见了舒颜。先他还没在意,视线一扫而过,马上到了高处,忽然他感到对面好像有人在看他,又把视线移回来。舒颜此时正打量着他,她明亮的眼睛和成熟温和的脸让那人惊异一下,仿佛似曾相识,然而,他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舒颜对他报之一笑。那人一脸的疑惑,好像还没明白舒颜此笑是对他而发,旋即又低下头去。舒颜微觉尴尬。这时,那人旁边来了另外一个男生,走到了他跟前:

“木艾。”

那人正是木艾。开学前的一天,舒**自行车到一中,在校门口遇上木艾,曾经向她问过路,时隔一个多月,再次遇上他,舒颜还记得他。只是木艾对她却没多大印象了,只是觉得有些面熟而已。

木艾看是天叶,惊奇道:“你也来借书了?”

“对啊!昨天听语文老师介绍《雷雨》,感觉应该写得非常精彩,所以借去看看——今天又准备借什么书呢?”天叶过来时,看见木艾朝舒颜这边看着,心中好奇,说话时便也朝舒颜这边看过来。舒颜这天穿着一件灰色雪纺连衣短裙,一头微卷的长发,染成棕红,上面系着一条白色的头巾,低伏在头发左侧。天叶顿时眼睛直了直,心想:“看她年龄,应该有那么大了,怎么还在学校读高中?”心里这样想着,因为人家长得漂亮,便直瞅着出神,对于木艾的回话——“我也不知道,正在找”就一点没在意了。这边舒颜听到有人过来,忍不住又向木艾那边看了看。天叶这天穿着一件短衬衫,短短的头发,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舒颜觉得来人长得倒还清秀,就是文弱了一点,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又感觉奇怪。心想:“难道他认识我?”细想一下,实在以前没见过这个人,于是向前走了。

这时,云舟又来找天叶,原来他和天叶一起过来借书的。两人分头找书,天叶碰上木艾和他说了会儿话,云舟已把书借好了。

“借好了吗?”云舟问天叶。

“还没,你呢?”天叶说。

云舟把手一扬,让天叶看,赫然一本《白鹿原》。

“这么快!”

“还快呢,都要上课了。”

“马上。”天叶听说,也就把刚刚看到的那个女的丢下,急忙往旁边一窜,四处找《雷雨》去了。

云舟没有理旁边的木艾,帮天叶找书去了。

木艾继续找自己的书,最后挑了一本《悲惨世界》。这本书他以前刚看了第一部《芳汀》,后面的就看不下去了。今天不知为什么又把它借来,后面想想,可能与这本书的名字有关,再有,就是,它是一部享誉世界的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