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十分好找,只又打听了一次便寻到了。因知道此处银两价值颇高,一众又累了,便不去寻那远些却便宜的客栈。倒是十分的干干净净,小二也嘴甜勤快。既知道了银两的价值,三藏好歹摸索出一小块碎银寄在柜上,已令小二刮目相看。小二将散碎的几钱银两用镫子称了,计三钱六分三厘。便安排三藏等人住房。那三藏与悟空共住一间,喂了行者吃食之后,那猴子便攀上房梁耍子。八戒与沙僧在隔壁一间。
待洗了脚,各个入睡不表。
却忽在子时前后一阵阵人声马嘶,嘈杂鼎沸,早有一队官军明火执仗各执刀枪并有张弓搭箭,将这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早有一个副将与那掌柜的简简单单把事情经过讲了。掌柜的也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丧着气带着小二伙计们躲在了一旁不敢吭声。更有一个威武的独眼将军,咳了一声,一摆手,算是下了令。有一队约有十五六人的兵丁便冲进客栈拿人。
不论男女、不问是非,将住宿的三十来人一并上了锁,拘到客栈院子里,更有军士们将所有的住客携带的行李收了。
明晃晃的钢刀、乌漆漆的铁链,早将三藏几个吓得体如筛糠。更有胆小的住客早已经惊慌失措泪涕俱下。呼呼喝喝,官军压着众人穿街过巷直接送到了官家的大牢。那大牢里,胳膊粗的铁条,分成了数十个囚室,有几个囚室还有人犯,倒是空着的居多。军士们将新押来的这一众推推搡搡胡乱塞进了牢中。有的牢室里塞了八九人,有的牢室里却只有三两个。三藏寻见了悟空,沙僧又看见了三藏,彼此倒是刚好在一个囚室之中,摩摩擦擦挤到了一处,也委实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众新来的,各个稀里糊涂。官军来势汹汹,威严有加,哪一个敢问?只入了囚室官军走了,才有胆子大的开始骂骂咧咧,说什么:“刚来这里,便是抓人也须有个罪名”;“自古不曾听说一个客栈里的人不经审问全抓了来的。”许是声音越大,惹了那牢子不耐烦,提了一根皮鞭过来,站在牢门前喝骂:“你们这些不积德的倒霉鬼,活该赶上这一波背兴!老老实实忍耐吧,须到不了明日此时便都得了解脱。谁再啼哭吵闹,先拉出来一顿伤着肉的鞭子!”说罢转身关了牢门径自去了。因这牢子一番恫吓,牢里的声音顿都哑了,只是个个心中那鼓却打得更加粗重了。
就在大家忐忑之际,忽然一个挺老大的哈欠传来,只见一个浑身烂疮的犯人翻了个身,爬了爬、盘腿坐了起来,冲着各人龇牙笑了笑,慢吞吞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左左右右一个死。急什么怕什么,这番进来实难活。”
众人听了一惊,皆转头去看这犯人。只见这个人其实不过三十几岁,但是头发擀毡、胡子拉碴,加上满脸血嘎巴。浑身流脓,四肢满疮。却看来像个五十几岁的摸样,更兼像鬼不像人。
这人又是阴森森的笑了两声,嘎嘎之音犹如铁勺刮锅。
有一个胆量大的,便问:“若知道缘由,烦请说出来到底是个恁地,就算一死也让我等明明白白的,难不成到了阎王殿还是糊涂鬼?”
那有疮流脓的犯人道:“话是不假,可是还须再等等的好,死到临头才明白也不过是恐慌刹那。我现在若是讲了,怕你们这一晚难挨!”
沙僧忽然站起来,指着那人道:“你若不说得明明白白,怕这些人今晚就先给你个七零八落!”那人歪着脸看了沙僧一眼,轻蔑里无尽的不屑,道:“我早就一个该死之人,如此受罪挨着,也不过一朝一夕,你却吓不了我。倒是你们要真的想知道因果,我就是说与你们也不妨事!”
悟空过来帮腔道:“你便说来我们听听!”
那人道:“若有害怕的、发狂的,可是你们惹出来的!”
悟空道:“好好好!你但讲无妨!”
那人果然不紧不慢讲出来一番旧事,着实吓得牢中众人一个个大惊失色。
你道这人讲出来甚么?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