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绿皮部落讨伐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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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切的开始

里昂·伍德有屠龙者的称号,因为曾获得过勇气勋章的缘故,也被称为勇者里昂。大英雄带着他的两位同伴,正在赶往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的路上。

“我看你肯定得了失心疯,还想去那里。”里昂身后的骑士发话了,刷白的胸甲和腰间的长剑是她仅有的武装,白金色长发随着坐骑颠簸而上下起伏,暴露了长而尖的耳朵。“去年这个时候,我记得酒馆老板拿着粪叉追你呢。”

同伴的质问令他无言以对,里昂索性闭上嘴任由对方数落。位于队伍末尾的男子并未参与对话,那人把脸藏进了长袍的连体兜帽里,一柄短矛样式的木杖插在马鞍里,所有的外在特征都显示了这是一位施法者。

得不到回应,精灵从抱怨转为生气,搜肠刮肚酝酿进一步的挖苦,却看见领头的里昂突然勒住了马。

“不对劲,小娜。”里昂指着道路尽头刚刚露出烟囱的建筑,“太安静了,就好像那里没住这人一样。”

“等我看看……”精灵骑士踩住马镫自鞍座上站起,她的视力远优于人类。精灵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目力所及之处捕捉不到丝毫的动静,白日青天下的村落竟然有了午夜坟场的气息。她对着里昂点了点头,手扶上了剑柄。

“法师先生,你有准备吗?“里昂扭头去问少言寡语的兜帽男。

“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乡下旅行,勇者阁下。”法师掀开了兜帽,对着前方皱起眉头。

“啧……总之先去看看吧。”里昂夹紧马腹,当先冲向村庄。屠龙勇者的盛名之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以及某些难以启齿的私人原因。

等三人到了村口,毫不意外的发现了死状各异的尸体。凄惨的景象逼得人拉长了脸。他们下了马改为步行,朝着一场大屠杀案发地的深处走去。根本就没有里昂想象中的活人,村民横七竖八倒在自家门前,或者菜园里,也有跟牲口一起死在猪圈里的。遇害者男女老少都有,凶手不是掠夺人口,只是单纯的以杀戮为乐。

满地尸首打破了强装的镇定,在看到位于村庄中央的酒馆后,勇者丢下同伴和马匹撒腿就跑,那里才是他的目的地。骑士与法师紧跟其后,然而由院门向内延伸的斑驳血迹表明他们还是太迟了。

酒馆老板倒在院内,抱在胸前致死不发的一柄铁叉颇为眼熟,他曾经为了生存奋起抵抗,如今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前厅的门一半被砸的稀烂,另外一半斜挂在门框上。里昂跨过拒绝瞑目的遗体走进屋内,他并未找太久,有位红发姑娘倒卧在墙角,面朝墙壁怀中抱着包裹。一杆长矛由后背刺入,将女孩整个贯穿。

她拼死守护的并不是堆破布,里面包着个婴儿。母亲的血染红了襁褓和其中的孩子。里昂小心翼翼从女招待僵硬的怀里抱出了婴孩,他本已不抱希望,然而此时小家伙的眼睛眨了下。

眼尖的精灵骑士也发现了,大喜过望的接过孩子,楼在怀里向地母泰拉祈求奇迹,女神回应了她。就在孩子死去的母亲身旁,淡蓝色的圣光由骑士手心涌出。满脸血污的婴孩再一次发出嘶哑的哭叫,打破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死寂,别说勇者和骑士,连法师都难得露出了点笑容。

孩子也许太过大声了,但伙伴们沉溺于拯救了新生命的喜悦,暂时失去了本该有的警觉。骑士才跨出酒馆的破门,一支弩箭瞬间便至,轻松洞穿了胸甲,精灵应声而倒,怀中的孩子失手摔到地上。凶手是个披着斗篷的绿皮兽人,正在手忙脚乱的上第二根弩箭。

听见动静的里昂冲出酒馆,迅速拉近了与弩手的距离。趁收容犹豫不决是否丢掉强弩保命的当口,勇者猛力劈下,长剑砍进了暗绿色的脖子,被盔甲之类的硬物阻拦了进一步切入,干净利落的斩首没能完成。勇者收回剑,抬脚踹翻对手。兽人拼了命想要捂住血如泉涌的伤口,这只是徒劳,它很快停止了挣扎。

精灵倒在墙边,双眼紧闭,每次呼吸都因为扎进胸口的弩箭而变得像是最后一次,没什么比白甲上的鲜血更扎眼的了。法师从地上抱起婴儿:“该走了,伍德先生。克里斯蒂娜小姐受了重伤,何况我们还带着个孩子。”他蹲在骑士旁边,从随身挎包取出一张扎成圆柱形的纸。传送卷轴和法师本人都要价不菲,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里昂最后看了眼挣扎着喘气的克里斯蒂娜,他摇头拒绝:“你先带他们走,法师。绿皮并没有点火烧房子,也许还有人活着。”勇者弯下腰用兽人斗篷擦干了剑身的血迹。“等克里斯蒂娜醒了,告诉她……对这一切,我很抱歉。”

“这话还请你自己说吧。”法师默念起了口令,卷轴在他手里起火燃烧,传送术启动了。

杀光了全村人的绿皮劫掠队,放着不管鬼知道还要有多少临近的村子遭殃。屠龙勇者岂是浪得虚名,何况,里昂还要为孩子的母亲和外公报仇呢。

“我在这里,你们这些绿皮杂碎!”勇者发出了挑战。

死寂的村庄再度活了过来,绿色皮肤的凶手一个接一个现出了身形,张牙舞爪,迫不及待,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当天晚些时候,接到法师报警而匆匆赶到一队骑兵,却目击到勇者里昂·伍德残破不堪的尸首被钉在路边的十字架上,当骑兵们准备阻止亵渎英雄的恶行,埋伏多时的兽人淹没了他们。绿皮首领放走了一个人,要他转告皇帝:“给兽人土地,或者去死。”

被吓破胆的士兵连滚带爬,在他身后,不幸的同伴挨个被钉上十字架,发出了瘆人的惨叫。

皇帝陛下很头疼,自打勇者陨落的消息在几天前传到都城,议会便吵翻了天。骑士们喊打喊杀,恨不得当场出征。一干文官则态度暧昧,顾左右而言其他。两拨人都有带头的,一位是骑士统帅,一位是首相阁下。

大人物不消停,小人物也没放弃。

在议会外的广场上,精灵圣骑士克里斯蒂娜像根标枪似的杵在那儿,一连好些天,期间昏倒了无数次仍拒绝离开。据站岗的卫兵回报,骑士的脸色愈发接近身穿的白甲。受到圣骑士感召,很多家在首都,经历过上次战争的老兵,甚至部分退役军官也穿戴着当年的盔甲,加入了广场静立的行列。

今天已是第五天,贵族议会里的争执愈发激烈,看在皇帝的面子,两派人才没上演全武行。达官贵人的争执终于让列席会议的大公国代表听够了,他猛地站起来高声说道:“陛下,各位大人,能不能听我说一句?”皇帝抬了抬手算是许可。里昂是在大公国境内出生的,那里的人至今都以屠龙英雄为傲。

代表先生言辞激烈,除了没破口大骂,什么都说了,到最后还无不挖苦的表示:“如果帝国方面实在困难的话,敝国虽小,亦可征集勇士去接里昂·伍德回乡安葬。“说完不等回应,他走下走位,向皇帝鞠躬后便离开了现场。大公国代表抬头挺胸,鸦雀无声的勋贵们不由自主让开一条路,目送其走出大厅。

骑士见文官哑了火,趁势争相进言,眼看出兵的声音就要成为主流。

首相阁下适时起身,这位重臣天生便看骑士老爷不顺眼,他拒绝承认这是因为出身低下而导致的自卑。

首相大人年轻时,就以能言善辩出名。如今人到中年阅历丰富,加之位高权重。只一开口,便将骑士老爷驳得张口结舌。

“请问骑士统帅,你忘了在西部边界虎视眈眈的印地人吗?讨伐绿皮速战速决还好,万一不能,就不怕那帮黑不溜秋的下流坯偷袭国境?”

被点名的统帅大人冷哼了一声,权当是回答。

“边界对峙如火如荼,此时大规模调动后备军团,刺激了印地人孤注一掷怎么办?如果只是夺回里昂·伍德遗体的话,派个千把人的骑兵队即可。”首相顿了下,看向对面的骑士们,”先生们,谁愿意接下这光荣的任务?“

首相瞥见对面几个小年轻梗着脖子就要上前,却被身后的长辈拉住了。哼,这帮废物,大懦夫教出小懦夫。首相只在心里冷笑,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怪相。

“既然没有好先生愿意带队,那么,”首相大人转向坐在议会首席的皇帝,鞠了一躬,开始总结。“绿皮部落尽是些兽人地精,一群胸无大志的非人渣滓,本性贪婪,不如先送些钱索回伍德阁下遗体。等到印地退兵后,再考虑报复行动。”

首相滔滔不绝,说得一众骑士哑口无言,文官们喜形于色。而皇帝并没在听,因为他明白首相话里话外的意思。

就在几年前,旷日持久的恶龙战争终于以诸国联军的胜利告终。作为主力的帝国付出了重大牺牲,参战军士平安还乡者不足半数。惨烈的战事蹂躏了帝国数个行省,很多地方成了无人区。那时,绿皮肤的兽人和地精部落出现了。数目庞大的非人种族拖家带口,穿着动物毛皮缝制的粗糙衣物,蜷缩在边界哨所前。部落长老向帝国官员苦苦哀求,立下誓言愿为帝国赴汤蹈火。高大强壮的兽人是完美的佣兵,头脑简单的大块头会为一顿饱饭砸碎敌人脑袋。矮小瘦弱的地精,则是老实听话的仆人,广受贵族和商人欢迎。

当时还是摄政的皇帝与首相做出决定,允许绿皮部落进入帝国边境居留。意欲毁灭人类的恶龙虽然被击败,但帝国仍有众多野心勃勃的邻居,与帝国接壤的印地王国便是其一。这些年深知帝国虚实的印地步步紧逼,两国边境对峙事件不断,幸而军人间还有曾经并肩对抗人类大敌的情分在,才没发展到见血的地步。

兽人正常寿命只及人类一半,幼儿期异常短暂,从婴孩到成年兽人仅需十载,地精更甚之。每个部落无论强弱与否,皆是丁口兴旺。帝国需要大头兵,而绿皮看起来像是不错的炮灰,就这样吧。

更深层的原因皇帝压根不敢说,比起绿皮,贵族才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敌人。贵族世家立下的功勋越多,皇室分出去的权力和土地就越多,这必将导致帝国更进一步的四分五裂。

“陛下,你的国家就像个原始部落。”首相曾经如此直言不讳,必须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皇帝揉着太阳穴,坐看首相在下面滔滔不绝,听之任之,心里只想苦笑。能把当缩头乌龟说的这般光明磊落,也只有我的好首相了。

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见到不是克里斯蒂娜小姐,皇帝松了口气。非人种族有高有低,像是尖耳朵的高等精灵,哪怕是从小就和母亲一起被流放的,帝国也是当成宝贝精心照顾。跟在侍卫身后的乃是印地大使。

肤色黝黑,裹着头巾的大使走到大厅中央,对坐在正中的皇帝深鞠一躬,得到首肯后,他大声宣布:“尊敬的陛下,以及各位绅士,我非常荣幸能够传达敝国国王的口信,他愿意在讨伐绿皮部落一事上给予帝国全力协助。”

“啪……啪啪。”骑士统帅起立鼓掌,接着是身后的骑士们。文官楞了一会,也跟着鼓起了掌。首相见事已至此,应景似的拍了几下手巴掌。

当天晚些时候,皇帝率领一众骑士勋贵登上议会顶层的天台,直面请愿的老兵和平民。很多眼尖的老战士注意到,皇帝顶盔掼甲,这让他们很感动。

人头攒动,群情激奋,即使高高在上的人也是会感染的,最高统治者举起覆着铁甲的右手,喊出了那个名字:“里昂!”

“里昂!”老兵们齐刷刷举起了握成拳的右手,跟着皇帝呼喊。

“里昂!”与老兵一同请愿的居民也被感染了,先是男人,接着是女人,甚至小孩也喊了起来。聚集在广场的几万人沸腾了。这一刻,所有人都呼喊着英雄的名字,发誓为他复仇。皇帝身侧,十几位贵族骑士单膝跪地,请当先锋。一直敷衍了事的首相,也恭敬的低下了头。

皇帝放下手,准备宣布开战的决定。

“咚!”在议会前站立了五天四夜的圣骑士克里斯蒂娜,直挺挺的倒下了。

“快救她!”

这是皇帝在绿皮讨伐战中发出的第一道命令。

里昂猝然离世,克里斯蒂娜的世界从此变得暗淡无光。

自称高等精灵的非人种族有着漫长的寿命,并以良好的耐心闻名于世。精灵的爱意表现的含蓄内敛。著名的诗篇《秋之十二章》记述了一对精灵恋人长达十二年的恋爱经历,他们交换诗集,讨论文学,到溪流边野餐,在星空下畅谈理想。期间少有的几次身体接触,不过是脸颊边的轻轻一吻。

女骑士给了里昂很长的时间来追求她,结果却是空耗了整整十年,看着一个个女人进出里昂的房间。别说十年,纵使五十年,对精灵而言亦不过弹指一瞬。虽然克里斯蒂娜也想效法人类女性,“喝的醉一点,穿的少一些”。但高等精灵是个骄傲的种族,而且她有的是时间,去玩这场你追我逃的爱情游戏。

带着她颠沛流离的母亲,曾告诉她,人类是个短命的族群。你若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一定要尽快,否则只会沦落到对着墓碑自言自语的地步。幼年的她听不懂这些,只希望母亲能多带回些食物,好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小肚子。

现在,她懂了,以最痛苦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