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半个多小时候后，凌四海才拖拖拉拉返回爷爷家；要知道，从凌家河子他“侄儿”家到他爷爷家，直线距离不过一公里，加上拐弯抹角最多再另加半公里，满打满算总共一公里半的路程，可谓咫尺之遥，如此短的距离居然耗时如此多，足见凌四海心情沉重，步履蹒跚矣，跟去前儿相比，判若两人。但回家后接下来见到的一幕，再次让他的心情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可他高兴的有点儿早，没过几分钟，便陷入迷蒙中。
凌四海恍恍惚惚抬起沉重的腿脚刚迈过爷爷家院门槛儿，便有一股子浓烈的白酒味冲鼻而来，心想，这都几点了，下午了耶，宴席咋仍处在进行时？
“你咋才回来呀，海子（凌四海小名），这老半天去哪了？俺撒出去一伙儿人到处都找不到你呢。”凌四海刚走进院子，正靠在榆树下磨盘上吧嗒烟袋锅子的爷爷便立即直起身子迎上前来。
“呵呵，呶，这不割肉去了吗，爷爷。”凌四海赶忙朝爷爷扬起右手提溜着的五斤五花肉笑道。
“嗨，你这肉割的......啊？呵呵呵，吃饭了没？”爷爷并不想多言，他一向不太乐意多管闲事儿，对人，特别是对凌四海尤其宽容，就惦记着孙子吃饭没。
“吃......吃了点儿，串了个门，在一个伙计家吃了两个煎饼果子，正赶上他家烙煎饼呢。”凌四海最了解爷爷了，他说什么爷爷就信什么，从来不多问，所以就胡诌起来；但经爷爷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的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别忘了打一早在城里哈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俩鸡蛋，两片面包后，一直到现在，这都下午两点多了，他就一直没吃过饭呢，他这身高一米八六，体重一百八九十斤的大块头儿，单靠先前儿在“侄儿”家吃的那些个零食儿能顶个屁用哟，“嘿嘿，爷爷，家里还有吃的吗，这会儿还真有点儿饿了呢。”
“呵呵，有有，咋没有，你奶奶留着饭呢给你，你最爱吃的地瓜面臭肉大包子，一直在锅里热着。”爷爷说着抬起左脚，将烟袋锅子在鞋底敲打了两下磕出烟灰，随即拉着走到跟前儿凌四海的胳膊一起往锅屋走去，“呵呵，我就说嘛，你指定饿了，外面的饭哪有家里好吃呀。”
“海子，俺瞅着你半道儿上就跑了？去哪儿了？饿坏了吧？！”这时凌四海奶奶走出锅屋门口，一见到凌四海就着急问道。
“呵呵，出去了一下，割了点肉，给。”凌四海说着快步向前将肉交给了奶奶。
“酒席才散吧，闻着大狠狠个酒味呢。”待跟爷爷奶奶一起走进锅屋在饭桌前坐下后，凌四海嗅了嗅鼻子，这才想起问道。
“嗯，一点多才散的，你来前儿，俺刚把你赵叔和宗聚叔送走没大霎儿（不一会儿），他俩最后离开的。“爷爷说着又点上了一袋烟。
“喝的都很好吧？都哈了不老少吧？”凌四海起身端过奶奶盛了一海碗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放到桌上重新坐下后问，他自然最想知道父亲的状况。
“可不咋地，可是哈了不老少，呶，你看，那一堆酒瓶子，都是今儿喝的。”爷爷说着指着门后堆着的差不多近二十个空酒瓶子对凌四海道。
“嚯~~这么多呀！我爸呢？他指定哈多了吧？”凌四海惊讶地望着那堆空酒瓶子道。
“那还少哈的了呀你说，我看顶数他哈的最多，今儿他高兴着那，再加上这个敬，那个敬的，挨个向你爸敬酒，他能不多哈嘛。”爷爷使劲儿吧嗒着烟袋锅子道。
“嘻嘻，睡了呢。”歪坐在锅台沿上耳背似堵墙的奶奶似乎听见了凌四海与爷爷说话的内容，笑着朝正大口朵颐吞吃着大包子的凌四海指着堂屋方向说道，显然是指凌四海父亲已经醉得睡下了。
“嘿嘿，你爸他八成是哈高了，刚才俺把你赵叔和宗聚叔俩送走，回来一瞅，见你爸爸已经躺在床上打了呼噜！呵呵。”爷爷接着笑道。
“啊，真是这样！不行，那我得去瞅瞅。”凌四海一听很兴奋，直接坐不住了，嚼着满口的包子大步走出了锅屋，直奔堂屋去。
凌四海刚走出锅屋，还没等走近堂屋（摆宴席的堂屋西厢房），就远远听见了父亲的呼噜声，待走进屋内，耳朵便直接给父亲如雷的呼噜声震得不行了，但见斜着仰躺在床上的凌宗盛四肢大展，嘴巴大开，呼天吼地，醉梦正酣。
“还真醉了呀！啧啧啧，听听，人家这小呼噜打得多来劲呀！节奏感多强劲呀！早知这样，我再多等会（等凌翎父母回家）儿该多好哟！还费这劲干嘛。”见状，凌四海既惊喜又懊悔，自言自语道。
“咳咳咳......”凌宗盛忽然咳嗽起来，头都给震得弹离了枕头，估计是喘气不顺给憋得，凌四海不禁下意识地迅速靠近床边，他担心父亲喘的难受，想扶他起来，可没等他触碰到父亲的身子，父亲随即吧嗒了几下嘴皮，然后含混不清地嘟哝了几句，很快又重新打起了呼噜，回复了从前的节奏。这样，凌四海退后一步盯着看了一会儿，见没啥异常，他便悄悄转身离开，可谁知，还没走出门口，他就听见父亲含含糊糊喊叫自己，“四，四......海.....”他立即转身重新返回床前，却又不见了动静，随即呼噜声再次响起，凌四海驻足观摩了一会儿后，见父亲已经朝里翻身侧躺着，且呼噜声小点儿了，均匀了，接近他平常打呼噜的节奏了，他才放心地离去。
走出堂屋后，凌四海有点儿矛盾。琢磨着，下步该咋办，是立马再回趟凌家河子，趁父亲醒来前，速去速归；还是先吃完饭，等等看再说；关键是他记得，父亲临回老家前就不断嚷嚷着这次回老家要他一定陪着好好转转看看，特别提出要他陪着爬东山呢，他担心一旦走开，父亲醒来，找不到自己，就糟了，还不得被父亲给骂得“头破血流”呀。
正当凌四海犹豫不定，束手无策之际，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了几声咳嗽，且挺耳熟，凌四海不禁一惊，不会是父亲醒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