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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朝颜一朝逝

朝颜走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一生之中难得对三儿如此温情。

母亲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三儿突然觉得十分恐惧。他摸着母亲给他的毛皮,想到母亲那反常的温柔亲切,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那种恐惧感渐渐地让三儿坐立不安。三儿不能等到自己心法完全练成才出发了,三儿决定当天晚上就要试一试。今晚他一定要回去,回去看看母亲是否安好。

当夜,月明星稀,天空格外明澈。三儿跳入天湖,在水中拼命地游,拼命地游,心法支持不了全程,才一半水程不到,三儿全身僵硬沉入了水底。

三儿沉到水底后,不能动弹,挣扎中试着重新吐纳呼吸,竟然在湖底将心法循环了起来,身体开始再次产生热量抵抗冰寒,手脚渐渐又开始动起来。三儿继续循环心法,冻僵的身体竟然渐渐可以游动了。

三儿终于跨越了天湖绝境,爬上了对面的湖岸。

三儿站在天湖边的树顶上俯瞰,找到了那片曾是焦土的熊洞,熊洞下面就是家。三儿飞快地往那个方向而去。三儿不知道,在他身后,在湖岸的另外一边,一个和湖水几乎融为一色的人影正在看着他,眼中充满怜悯。

夜色中,也有人和三儿一样在奔行。三儿在回家的路途上,看见一个全身黑色的影子在河谷下方飘过,那影子戴着黑色的斗笠,极像多年前杀死宝宝的黑衣人。

三儿一掠而过,三儿急着回去看娘,其他都顾不得了。

等三儿回到熟悉的熊洞,钻进出风口,再进入地下石室的时候,母亲朝颜正穿着那件最好看的白色毛领大衣端正地坐在茶桌前。

三儿一声欢叫:娘,我回来了。

朝颜还是端坐着,不回答。

三儿:娘!

朝颜还是不应。

三儿向前一抱,娘入手冰凉,身体斜到一边。

三儿:娘!

朝颜竟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三儿:娘!

却见朝颜穿着最好看的衣服,脸上涂着淡淡的妆容,眼睛平视着前方,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正要迎接儿子回家一般。

然而,朝颜死了。

三儿摇着母亲:娘,娘!

晃动间,朝颜身上掉出一块金牌,盾状的黑色木牌,精致地镶着一圈金边,上面五个大字:大宋皇城司。

大宋皇城司。

杀死宝宝的黑衣人。

三儿立刻想起来路上,一掠而过的黑衣人身影,那带着斗笠的黑衣人,三儿平生只见过一次,大宋皇城司三儿也只遇到过一回,就是那个黑衣人。

大宋皇城司,黑衣人。

你等着!

我要报仇!

我要给娘报仇!

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三儿从出风口爬出来,连夜往刚才黑衣人的河谷方向赶去。黑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三儿不管,沿着河谷一直奔走一直奔走,一直奔走一直奔走,奔走了整整一个晚上。原来三儿练习功法前,几个昼夜也走不到的地方,三儿现在竟然一个晚上就走到了。这河谷的底部,竟然就是黑风镇。

在黑风镇外,三儿已经是穷尽了最后一口力气。一看到熟悉的地方,三儿就再也撑不住,口吐鲜血晕倒在进入黑风镇的道口上。

三儿身后,身穿蓝色道袍的人再次出现,他搭着三儿的脉搏,脸色严肃。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小心地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三儿的口中。

道口上,山货阿鲁和毛皮李,正说着话走过来。

身穿道袍的人藏到树后。

山货阿鲁:有人晕倒了。

毛皮李:带回去呢。

三儿的狼牙吊坠露在外面。

两个人将三儿抬起来,往黑风镇中走去。

三儿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三儿呛到了水,呛咳着睁开眼睛醒来。才发现自己回到了黑风酒寨中,手脚被牛筋捆绑地一动不能动,而对面黑风镇三十多口人竟然黑压压地全坐在他对面冷冷地看着他。

三儿被看得毛骨悚然,那种眼神仿佛不是人类一般,毫无感情。

三儿试图挣脱捆绑,可是牛筋越动嵌得越深,反而更紧。

三儿愤怒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头顶上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杀了哈赤一家人?千年人参王又被你藏在哪里?

三儿努力抬起头向后看,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蒙古人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毛皮李和山货阿鲁。正是那个蒙古人在说话。

三儿愤怒:哈赤不是我杀的,放了我,我还有事。

蒙古人:不老实,给我打。

山货阿鲁和毛皮李对着三儿一阵拳打脚踢。

三儿蜷缩起来,尽量将身体的外围去承受。

蒙古人:快说千年人参王在哪?

三儿:我说了我没杀人,我也不知道千年人参王的下落。

蒙古人:这儿有全镇的人做证你杀了人,带着人参王逃走。你还是老实交代吧?抗是抗不过的。

三儿弓起身子勉强靠到一个柱子上,抬起头来看着黑风镇的人。不管是毛皮李还是山货阿鲁,还是顾婶、双胞胎,所有的人的眼神看起来都是那么冰冷,那么漠然,好像没有灵魂一般。再看那个蒙古人,长得十足十像那个被棕熊母亲在脸上打了一掌的巨人。

三儿心中怪异。

蒙古人:千年人参王在哪?

三儿:我不知道!快放了我。

三儿继续挣扎。

蒙古人:打到他说。

山货阿鲁和毛皮李继续拷打三儿。

三儿一开始还喊着放了我,渐渐地没了声音,晕了过去。

又一盆冷水将三儿浇醒。又是蒙古人逼问人参王的下落。又是一阵拳脚。又是晕过去。

三儿已经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少次,黑风酒寨就像一个看不见光的牢房,他的痛苦好像永无尽头一般。几次之后,蒙古人好像对他已经失去希望,将他绑到酒寨外马房的柱子上,随他死活了。三儿又冷又饿又渴,浑身疼痛,尤其是牛筋捆绑的地方早就深深嵌入手腕和脚腕处,三儿略微一动就痛得好像手脚被切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