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闲话武林旧事
8765800000039

第39章 三千里江山(中)

舱外传来一阵清越的笑声:少年郎,好耳力。只可惜,太晚了。

一股排山倒海的劲气袭来,船舱墙壁立刻像豆腐一般碎裂开来。张三和太极生从小舱中暴露出来,只见甲板上站立着一群仙风道骨的道士,中间那人六十多岁,慈眉善目、相貌清癯、长须及腰,真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全真教无极子道长。

张三笑道:天下间只要有心,没有太晚的事情。真人,你说对吗?

无极子细细端详张三,点头道:有慧根,不愧是朝颜的孩子。

张三:真人认识家母?

无极子: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徒子徒孙。你母亲朝颜自小就随我大弟子马如真学习外家功夫。

太极生自无极子出现后,就筹谋悄悄溜走,然而不论太极生往何处去,无极子身上发出一种柔和的劲气就阻挡到哪里,太极生竟然发现自己似乎先入了不受力的云朵中,无论如何怎么也突破不了。

张三也发现了,无极子的功夫已经高到无所不极的地步。但是太极生必须出去,所以张三只有一个办法。

打!全力以赴地打!不顾生死地打!给太极生创造逃离的机会。

张三手执秋水长剑,连连挥动郑昊传授的秋水剑法,脚踏瞬移身法,瞬息间已经向无极子进攻了八十一招。这八十一招只怕就是全盛时期的郑昊也难当其锋芒,然而八十一招招招落空,连无极子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无极子就像闲云一朵,张三的剑锋之下,云只是自由来去。

而趁着张三进攻之时,太极生动了。一出手就是太极生最拿手的瞬间移动术,片刻间已经在岸边。

就在张三剑网之下,无极子仿佛一朵云般逸了出来,后发而先至,也到了淮河岸边,拂尘笔直地向太极生击去。太极生还击,身形就落了下来。

张三大喝一声,将秋水剑注入内劲,化作一团白光向无极子射来,比太极生更快接下了无极子的拂尘。张三:快走!

无极子才想撤去拂尘,转向太极生,不妨张三剑上创来一股绵绵不绝的内劲,竟然粘住了无极子的拂尘。

无极子竟然抽动不了。

无极子叹息道:少年郎,你这样斗法,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啊!

张三:真人,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趁着无极子和张三比拼内力的时候,太极生在黑夜中飞驰而去。

无极子此次本是阔端王子请来抓捕张三,既然张三还在,无极子也就不关心太极生去留了。

而这边,和无极子强对内力的张三,片刻后就撑不住了,无极子的内劲仿佛山洪在他体内四处冲突,寻找出口,左臂旧伤伤口崩裂,血飚了老远出去。

张三斜斜向后倒下,无极子从后面拦腰揽住他:孩子,孩子!

张三晕了过去。

襄樊为大宋门户,无襄樊则无淮,无淮则大宋危矣。

三峡乃入蜀必经关卡,奇险绝境,自古多少人从此处入京城,在此险绝之处丢了性命。

蜀以三关为门户,以五洲为藩篱。蜀口地势险峻,有险可持,易守难攻。

此处即是剑门。剑门,天下雄关。大宋和蒙古以剑门为界,剑门极其北面利州、大安、兴元等地被蒙古控制,剑门以南剑州、阆州、巴州则为宋军控制。蜀地新一任宋军统帅自从入蜀以来,因汪世显之故,剑门天险已经落入蒙古之手,宋军便在其北修建了苦竹隘、大获城、平梁城等山城,以改善宋军防务。

蒙古铁骑横扫天下,亚欧大陆俱望风而靡,又岂是积弱之宋朝所能抵抗?

人之所以为人,在于识时务者。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一路行来,无极子真人并不囚禁张三,任他在船上自由行走。不过在他身上设了禁制,每日晚上若是不得真人解开穴道,则会血脉暴涨而亡。

真人时时带张三走到岸边,在两岸高山上指点地势军形,分析蒙宋形势,似乎欲规劝张三回归蒙古。每每真人说到蒙古这里,张三即装聋作哑,真人也不以为意。

无极子真人见闻广博卓绝,作为阔端王子常年的征南顾问,对川蜀襄樊一线战局更是了如指掌。真人用心解说,张三悉心听教,无形中仿佛师徒,张三在这些方面倒是受益匪浅。

这一日,船行到剑门关前,真人继续解说剑门,再次提到归顺蒙古一事。

无极子:三公子,青年俊秀,乃是老夫近年来所见卓越之人,自然为识时务者。阔端王子,对您母亲兄妹情深,爱屋及乌,愿意为三公子在蒙古谋一个锦绣前程。

张三本又想要装聋做哑,听到锦绣前程四个字,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跟随在一边侍奉的正是无极子的大弟子,马如真马道长,他乃是带艺投师,一身外家功夫大江南北罕有对手,非常尊敬无极子。

看到张三冷哼一声,怪叫道:你个小毛孩,哼什么?要不是你娘,你算那颗葱?

张三深深吸了口气,向着无极子一鞠道:真人,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

无极子:三公子请说。

张三:真人相助蒙古攻宋,所为何来?

无极子:天下。

张三:何谓天下?

无极子:山河一统,百姓安居。

张三:蒙古铁骑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何谈安居?蒙古管理体制,不着眼长久治理,只在乎短期内暴掠横夺,何谈山河一统?

无极子:任何事物都要付出代价,我们要看得长远,不该只着眼于眼前。

张三:眼前,真人熟知宋蒙两国军事。你可知道,蒙古大举攻宋,会给宋人带来多少伤亡?您知不知道,十年前汪世显带蒙古人从川蜀防线攻宋,进攻前川蜀富庶,有总人口千万,攻宋后,川蜀总人口不到五百万。死亡的五百万人,就只是轻描淡写一个代价可以说的吗?

无极子露出痛苦的眼神,良久之后才说道:正是如此,才应该快速实现山河一统,免得百姓深陷战祸痛苦中。

张三:荒谬。山河一统,免得百姓深陷战祸。那山河一统后,汉人沦为低等公民,受尽欺凌的人生就是百姓安居了吗?

无极子: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人牺牲,牺牲这一代,下一代才会有好日子过。

张三沉默良久,说出下面这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