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冰心《超人》中的“笑”,已经是多年的事了。那是由回想而把三个“笑”连串起来的。
今天因为在街上走了一转,也有一个连锁的创意。
是在辞虹桥上,一匹马,拉着一辆大板车,费力地上着桥;它的旁边,有一匹小马,没有缰绳索,车夫也不看顾它,但却活泼地跟着母亲走。看那小马的身体,可以知道,那挽着它重载的大马,是临盆不久的产妇。
在要驱车穿过电车道的时候,车夫几下鞭子,“产妇”昂首切齿地奔腾起来了。小马跟着也活泼地跑过去。在过了电车道,大板车缓慢下来的时候,“产妇”抽空把它忠厚相的长脸,回转过来,触触小马的头,抚慰似的。
走到前道胜银行的门旁,一个憔悴脸的女乞者,坐在那里,讨求施舍,频频点着头。在她旁边有一个站立着的孩子,她怀里还有一个吃奶的孩子。她点着头,一手抱孩子,一手伸出手掌来,要求施舍。
这几分钟中间射出的两个镜头,勾起一年半前见过的一个镜头:
是德国雕刻家新丁的雕刻的摄影。一个裸体的女人,双手反绑着。她跪着,身子往下曲,把奶子去塞在还只会坐着的孩子的嘴里。下面的题字是:“被掳之母”。
想起,冰心的“笑”,那三个镜头是很够人寻味的。但是这里同样连串的三个镜头,却不是笑,也不是哭。不过“被掳之母”的字幕,一时磨洗不去。啊,“被掳之母”!
十月二十九日
原载《国际协报·国际公园》1935年10月31日第10版
署名:绿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