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北漂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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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煤矿工

下火车到了地方,矿厂派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来接,那车前面掉了大块漆,车架似乎也要散了,开起来摇摇晃晃。一起到的还有另外一伙人,也是一个领头的中分油头带着三个庄稼汉,一共七个人挤在了面包车上。

“田强你小子厉害呀,带过来三个,又得向张哥邀功了!”凌建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对另一个大油头说。

“哎,差不多差不多!”油头咧着嘴,笑嘻嘻的说。那油头门牙豁了一块,笑起来有点像香港警匪片里的马仔。

立德心里有些发毛:好端端的来打工,怎么还邀起功来了?

他没有多问,心想毕竟五年的同窗生涯,这凌建虽然势力,但是损人利己的事绝不干。

车一直颠簸地开着,由于一路上的疲劳,凌根茂早已呼呼大睡。立德下车还庆幸自己终于进了一回城里,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楼房和推车卖东西的商贩。

面包车从繁华的南阳市区开到了荒郊野外,越走越偏,听说煤矿厂都是在郊区,立德也没有多想。

辗转到了一处山坡,远处一片地耸立着钢筋铁架,被长长的砖墙围着,绵延不绝的墙上白底蓝字写着“安全为了自己,安全为了家庭,安全为了企业”几个大字。

进了大门口,他们七柺八拐地转到了一处红瓦平方,那平房和立德家堂屋差不多大,窗户都用黑色木板封死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看见一个满身黑炭的年轻人从里面出来,叼着烟在墙角站着。正大门旁边站着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

“张哥!”两个大油头齐声向这个中山装喊道,急忙上去握手。

“你两个就带过来这么点人!”中山装有点不悦,“带进去吧!”那人说了一声就走了。

“这厂子效益不赖吧,这么缺人?”立德问凌建。

凌建没有回答,只把他们带到了屋子,立德这次发现,这么小的屋子竟然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屋子人,他们满身都是黑色,汗味、脚臭味、尿骚味扑鼻而来,熏得几个年轻人有些发昏。

“先在这休息休息吧,带的包放墙角!”凌建说罢就走了。看着满地光席上躺的人,哪还有睡的地方?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趁趁几个人上工,才找了个地方坐下。

“上工了!上工了!”立德刚坐着眯一会,被一嗓子喊醒了,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指着凌立德、凌根茂两个人吼着。顺便叫了旁边一个本地口音的男子,那男子腰里揣着一个随声听,戴在耳朵上。立德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隐约的感到是类似于收音机的东西。

“随身听放下,不能带!”瘦高男人对本地人吼道。

瘦高男人一边领着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是你们工头,今后带你们上工,一天工作8个小时,有三个班,你们上的是晚班。现在带你们换衣服。”他没有说自己的姓名,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这里的工作制度。

到了一处废旧的小屋,工头对着地上的杂乱的衣服说:“找找自己合适的衣服,把自己衣服全部换掉,放在固定地方,内衣也得脱,不脱出事了自己负责。”瘦高工头严厉地说。

看着大小不一的破旧的工作服,三个人随便挑了几件穿在身上。凌根茂偷偷对立德说:“我这个背心能不能不换?上面印着刘德华的照片呢?”凌立德说:“别胡闹,换上!”根茂只得乖乖听话,他在家里自由惯了,从来到这里开始就觉得有些压抑。

“矿帽,矿靴,矿灯,一人一个!”工头手里拎着一串工具,分发给他们。

“注意你们帽子的颜色,你们是黑色,都是普通干活的,黄色帽子是领导,别管认识不认识,见了打声招呼,你们三个会有一个红色帽子的指挥,现在是我。”

“我这个帽子开裂了!”苗根茂大声呼喊着,指着矿帽后面被砸裂的痕迹说道。

“别大声喊,有事打报告。我知道这个帽子有问题,先戴着,有新帽子了再给你换!”

随即三个人被带到下井等待室,屋里挤满了要下井的男人们,屋里嗡嗡的说着话,不一会在工头带领下,四个人坐着罐笼下井了。到了井下,面前是巨大的隧道,一直通往远处,他们坐上小火车一样的交通工具到了一处施工点。

分发好撅头,工头嘱咐好今天的任务:从这块坚硬的像石头一样的煤墙上凿下来煤块,每人任务是十筐,干不完走不了。

简单的布置好了任务,工头就坐在一旁看着,几个人拿起撅头干了起来,都想着早点干完上去,这下面闷热的空气让人感觉像进了蒸笼,有些窒息。

不到半个钟头,他们浑身都湿透了,凌根茂坚持不了了,没管脏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们干活的时候在脸上蹭汗,现在已经是个“黑人”了。

“别偷懒!干够8个小时再休息!”工头在旁边喊着。

凌根茂只得灰头土脸的起来,慢悠悠地磨洋工。

天啊,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立德也感觉头昏目眩,这要是8个小时后得把人累成啥样?他想着妻子和大儿子,想着一切美好的事情,想着和妻子一起听的歌曲,让这煎熬的时光能快点过去。

凌根茂趁着着工头打盹的时候,偷偷地歇一会。

本地男人也撑不住了,骂骂咧咧地说:“他倒是挺轻松,让我们累的像狗一样!”

立德只想着多挣些钱回去,任劳任怨惯了,平时在庄稼地里练就的一身壮实的肌肉让他干起来不那么吃力,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劳动,他已经体力透支,也快不行了。

最后实在干不动了,三个人一起瘫在了地上,工头骂骂咧咧地对三个人说:“就这点劲?都干啥吃嘞!咋找你们几个脓包?”

又耗了一个多钟头,工头看苗根茂快要昏倒了,才同意让他们上去。

上去几个人饿的发昏,吃的是馒头就咸菜,凌根茂情绪有些崩溃,对立德说:“我以为能干什么活,这凌建这个家伙真是个狗货,不先说清楚来干啥,早知道我肯定不来!”

“先忍忍吧,兴许给的钱多点能补贴家用。”立德说道。

“狗屁!我听过俺爹说他满嘴跑火车,我还不信,这回信了。他不定现在在哪吃香的喝辣的!”

“等有时间了再去找找他,问问一月能给给多少钱,不行咱再回去吧!”

但是他们没等到发钱,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