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惴惴不安,思考关于自己的未来,想象着考上父母所在城市的大学,毕业后留下来在城市里生活,把父母也接过去住。这是我设想的一条康庄大道,每每想到成长和长大,我都会异常激动。
夜里,我经常失眠,翻来覆去地想同一件事情,想艺涵的笑容,想父母和哥哥,这次我到凌晨四点钟还没有睡着,一直挨到天亮。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一周,我知道自己严重地失眠了,我到药店买了安神药,喝了却丝毫也不见好转。
在学校里我问赵艺涵:“夜里老是睡不好觉是怎么回事呢?连着一周都睡不着了。”
她关切地说道:“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或许是心情不好吧?也可能是想爸妈了,我以前也经常这样想呢。”
我嗯嗯地点了点头。
白天的课让我昏昏欲睡,我完全没有听进去,生怕耽误了自己的学业。放学后我想去小姨家找她,让她带我去附近的医院看看病,经过她家楼下的时候,透过外面的窗户看到楼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听到小姨夫妻两人的争吵。
我走进附近一家卖药的药店里面,店主正在里间屋里看电视,我叫了一声他掀开帘子出来了。店主人身高不足1米6,身材矮胖,他有明显的斜视,看人的时候总是在对方的左前方。但是他的媳妇却是出奇漂亮,身材高挑,鹅卵脸蛋,做事不紧不慢,声音轻柔而细微。
我开始有些犹豫,又直截了当地脱口而出:“老板,有安眠药吗?”。
老板一脸错愕地斜眼看着我,他看得出来我脸上的窘迫,顿了一下说:“我不能给开的,这是处方药,必须有医生的药方和医院的检查报告。”
“我天天睡不着觉,能给开一点吗,今天晚上能睡着就行。”
“不行。”老板依然拒绝我,尽管看着我带着黑眼圈,一脸倦容。
我只得转头走了,到艺涵居住的小巷子里找她。刚好她正在昏黄的路灯下出来买饭吃,穿了一件淡黄色的外衣,头发刚洗完披着肩,像是从古典画中走出来的轻妙少女。我看到她,焦灼的心有些平静下来。
艺涵看到我,兴奋地向我奔来,看着我问道:“是不是又睡不着觉了?”
“嗯,本来以为就是晚上睡不着,不成想白天午睡也出问题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药店也不给拿药。”
“那药店也不敢担责任,现在喝药自杀的那么多。你最近压力太大吧,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那倒没有,自从上周末和你出去了一趟后就一直心神不定的。”
“怪我的,不该和你出去。”她发出俏皮的笑声,我也跟着笑了出来。
“不不,咱们出去走走吧,解铃呢,还需系铃人。”我心情有些明朗起来了。
我俩走到街角一处卖饼的店里坐下了,边吃边慢慢地聊。老板娘四十出头,满脸笑意。电视里体育频道正放着学生们喜欢的NBA节目,我倒不感兴趣,看着街角的微微泛黄的灯光。
“你在家都看什么电视?”我问道。
“回家的次数少,看的电视剧总连不到一起,经常看的是新闻和法制节目。”
“啊?我和你的情况一样的呢,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央视一套的《今日说法》,回家守着电视看嘞!”
我俩在昏黄的灯光下,聊起了《今日说法》,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顺势将电视节目调到了中央一台,正在放新闻节目。
饭后我俩在街上散步,街头起了雾,在路灯的照射下,像是在地方电台看到的《中央车站》电影里昏黄的巴西的夜景。行人不多了,街头只有几个收摊的店主在关卷帘门,我思维清晰起来了,一扫前几天的阴翳,似乎大脑中的阀门被打开了,思路清晰而流畅。
“这两天的课我都没能好好听,上课太困了,你有空能给我补补吗?”我说。
“哈哈,其实我也没怎么听课,数学英语什么的,太无趣了,我可以给你讲讲语文和历史。”
“讲讲重点就行。”
因为心中那个坚定的梦,因为我对功课这一块是不敢放松的。
我俩走到街角,大部分店都关门了,一家理发店门口聚集着一群染着金黄色蓬乱头发的年轻人,身上穿着条条带带的衣服,说话言语间满口“他妈的他妈的”,他们把这句话放在在每句话前面,显得与众不同。这会他们围成了一个圈,有个瘦高个子的男孩趴在了地上打起了滚,双腿四处乱蹬,两手臂四面八方摇摆,像是村里的羊癫疯病人犯了病,但是周围人都拍手鼓掌,有的也跟着模仿了起来。
艺涵看了“咯咯”地笑了出来,我赶快拉起她的手跑开了。那是我第一次牵起来女孩子的手,拐过街角,我便放了手。
“你这样不礼貌噢,别人那是在跳舞。”我说。
“那叫什么舞?”她捂着肚子笑着说:“跳多少遍都不重样!”
我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这边还有家奶茶店没有关门,我买了两杯珍珠奶茶,艺涵开心地眉毛都已经弯成月牙了。
我送她回去后自己也回家了,以往的担心与疑虑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晚上看着映射在床头的月光,像是一层纱,我不再思念远方的父母,想的却是艺涵弯成月牙的眉毛,十多年的阴霾似乎从心中散开了。晚上,我睡得很香,一直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