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被扭送到一辆出租车上。
“给我转200块钱!”出租车司机在驾驶座上头也不回地说道。
从殡仪馆到天津南站,也就半个钟头的路程,顶多40块钱的车费。强子想,这司机是在漫天要价,估计他和传销团伙狼狈为奸,送自己过来的和现在这位送自己走的,都是传销团伙找过来的人。
强子想,为了自由,什么也不想了,就当拿这些钱买了个教训。
司机把手机调到收款界面,强子付给这位微信名为“潇洒徐”的司机200块钱,车这才开走。
一路上,强子依然忐忑不安,他担心两位同行的传销者和司机不会老老实实把自己送到地方,中途可能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强子的手机还在旁边这位小伙子手中,他不停地把玩着,丝毫没有要还给强子的意思。
手机响了起来,凌怀德打来了电话!
“接不接?”小伙子问道。
“接!”强子说。
“接的话可以,自己把握点分寸,开车的可都是我们的人!”
电话那边传来父亲的声音:“强子!强子!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咋着吧?”凌怀德带着哭腔说道。
强子这么大第一次听见父亲这样的声音。
他想这个时候既不能说自己快自由了,以免传销者反悔,也能太让父亲担心,父亲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承担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上面显示数十个未接电话,强子感受到了那份无言而厚重的父爱。
强子忍住内心的激动,回答说:“我没事,爸,你别担心,一会再和你说。”
说罢,强子挂断了电话,他要等到自己安全了,才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向父亲说,现在还不是时机。
到了火车站,强子确认三个人完全走了,他飞奔着跑开,跑到有人的地方,看到车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活生生的健康的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噩梦般的经历终于结束了。
自由了!
强子先给父亲拨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地向父亲说明,凌怀德正好也在来火车站的路上,两人相约在车站见面。
凌强先找了个厕所,把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换掉,再到镜子前面刷牙洗漱洗头,也顾不上众人奇怪的目光了,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天他经历了什么。强子感觉到无比兴奋,仿佛一个被冤枉入狱的犯人沉冤昭雪被释放出来。
强子整理好了容貌,他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到火车站里一家肯德基店里美美地大吃了一顿。
吃着饭,他拨通了110报警电话,那边根据描述,记录了强子所说案件的基本情况,但是要立案必须本人亲自去派出所一趟,强子想等父亲来了之后再做打算。
梁怀德来到后,父子俩在火车站紧紧相拥。
父子俩一合计,去公安局报了警,警方根据描述蹲点摸排侦查,经过不懈的努力,最后抓住了传销的主要负责人,惩治了于朝朝和李程等人,此外,那位名为“潇洒客”的司机也被车租车行业永远驱逐。
强子终于出了口恶气。
——
远在800公里外,在一个夏日里炎热的中午,凌刚躁动不安地在自家庭院里踱步。
平时父母都不在家,自己从县城回来爷爷奶奶家里吃完饭,他都会回来呆在自己家里。他想念这个一家四口曾经居住的地方。
这一次回家也不例外,不过这时并不是假期,而是高考后等待出分的漫长的日子。
高考前的几次模拟考试里,凌刚的考试成绩都不理想,总是徘徊在本科线上下,凌刚不甘心自己只能上学费昂贵的三本或者大专,他是乡镇学校出来的第一名,是那届老师们口口相传的骄子。
初中校长夸他说:“那么多届都没出来过那么优秀的学生!”
班主任也夸他:“以后肯定上重点大学!”
可是上高中以后,凌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优秀,他适应不了高中那么高强度的学习。城里的学生卧虎藏龙,比他强的多得是。
高一高二的时候,刚子能扑腾扑腾,勉强进入年级前200名,可到了高三后,繁重的学业压力加上自己心理方面的问题,他掉下队来了,整个高三的考试成绩越来越差,心里也越来越慌,自己承担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却无人倾诉。
他唯一的期盼就是高考能够超常发挥,考入自己和家人都期待的中科大。
今天中午是高考出分的日子,这静寂的农家院里有一扇吱呀乱叫的电风扇,让凌刚本来焦躁的思绪更加烦乱。
这个时候,凌伟和凌乐也过来玩,本来是个好事情,但是这个时间档口,自己满心焦虑,心里全是自己的成绩。
临近中午12点,凌刚的心跳越来越快,怀里想揣了一只小兔子,他越想越烦闷,自己数学考试四个大题没有答完,理综没有答完题,英语听力因为紧张完全没听懂……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从大门口出去了,对凌伟两兄弟说自己一会就回来。他沿着村口通往南方小河的路越走越远,他想逃避,不想查这个成绩,曾经自己和小伙伴们从这个路飞奔着往前走,跳到河里游泳,一游就是一天,那是多么无忧无虑的日子啊!人为什么要成长,面对那么多难熬的事情呢?
那些曾经的童年玩伴大都进了江浙的电子厂,早早地出门打工,只有自己坚持到了现在!没想到这条路艰难而崎岖!
家里正在看电视的凌伟和凌乐明白高考成绩意味着什么,堂屋正当中的座式机械钟表敲满了12下,凌刚还没有回来。
凌伟看到桌上的准考证信息,和凌乐提议先替堂哥查下分,他担心自己考不好肯定很焦灼,不敢自己查分,如果成绩好就告诉他,否则就当没有查过。
两人按照上面的提示拨通了电话,摁了证件信息,那边播报了凌刚的考试成绩:语文74,数学82,英语……总分449,本科投档线452……
凌乐两兄弟感觉这个成绩不好,因为考上清华必须要将近700分的成绩,两人赶紧挂断了电话,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