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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村庄(3)

时间:第二纪元历1576年2月12日

病很好治疗!这真的是超乎莱昂多的想象。当然,还是要提一下芮尔汶人的药,那的确是好东西。

首先是莱昂多将那些糊糊状的草药给清理下来,然后用袋子里面附带的镊子将伤口中的小木屑给夹出来,在夹的时候老格朗尼一直在叫唤着疼,还把自己的睡帽给扔到了地上,然后又有些心疼的叫来到屋子里的小格朗尼给捡过来,然后过一小会在扔出去。

若是不晓得的人,估计还以为这里搞外科手术,莱昂多并不会自己老师口中所说的察言观色,因此他只能够根据老格朗尼说话的频率和语速来判断老格朗尼的状况:不得不说,老格朗尼的话确是不可信的,因为他前一秒哭爹喊娘叫唤着疼,下一秒就开始跟莱昂多说那些有的没的。

在莱昂多上那些顶好看的五颜六色的药粉的时候,老格朗尼晕倒了,不知道是真的疼还是说老格朗尼突然清醒了些,羞耻于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而干脆晕倒的。

尽管在治疗的时候因为有老格朗尼一直在吵吵闹闹的缘故,为治疗增加了些难度,但是好在最终治好了,在最后的时候,莱昂多拜托小格朗尼去找一些干净点的没有土或者灰尘的布来包扎伤口。尽管对于医生洗手这一点传统医学还是充满着许多质疑,但是罗兰的那些医生还是明白些道理的,列如说用脏布直接包扎伤口的话,可能会导致感染。

老格朗尼的病就这样成功的治好了。

“真是谢谢您神父,”虽然刚刚成年正处于人生的黄金时代,但却让自己的父亲折腾了一晚上,小格朗尼顶着黑眼圈疲惫的说道,“若是您不嫌弃的话,寒舍的早餐也差不多快要准备好了。”

“哈~那,真是非常感谢,”几乎一夜未睡,早就已经懒习惯的莱昂多打着哈欠回答道。莱昂多跟在小格朗尼的身后,瞥了一眼来时因为匆忙没有来的及看的挂在楼梯走廊上的那几幅画像。

最大的一副已经有些泛黄,虽然画者的画技有些拙劣,但是想到是在这里倒也是能够理解。画中人穿着很简单的猎人装束,手中拿着一柄短刀端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

那就是年轻时候的老格朗尼,从画像来看的话,几乎与现在的小格朗尼完全一致,除了多出了一股锐气、嘴角弯弯上扬遮掩不住的自信与高傲。那时老格朗尼才刚刚开始打拼自己事业,出入崭新世界的老格朗尼与那一群太太老爷们明显的格格不入,为了尝试将自己融入这个集体,老格朗尼便如同那些人一样不厌其烦的找人为自己作画、拿着一把顶好看的五颜六色的写着剧名的门票去戏院里泡上一整天、整日参加举办理由五花八门的宴会。

还没有坚持一个星期的时间,老格朗尼就主动放弃了:他受不了绷着脸坐在椅子上、他受不了那些浮夸无比满是脂粉气的戏剧、更无法忍受身旁那些笑话的太太老爷。

这一幅画因无法退还定金,心疼定金的老格朗尼才逼着自己坐下如同插满针的椅子上让画师为自己做完这幅画。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老格朗尼总是咧着嘴看着画师……而画师只能妥协在嘴角处加上了一点点的弧度。不得不说,岁月的确是最锋利的刀,同样的也是最好的塑造者,现在,老格朗尼又回到了村子里,他的事业也基本上放弃了,留在这里养老,靠着自己在远处的农庄以及租地吃饭。

莱昂多看着温文尔雅简直是是雅字具象化的小格朗尼,他怎么也无法在脑海中把他的形象与他的父亲联系到一起,按理来说,老格朗尼在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而另外的几幅,则就是非常常见的风景画,莱昂多只是瞅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多看。

“神父,您的姜茶需要多加糖吗?”小格朗尼已经走到楼下的厨房门口,转过身抬起头看着还在楼梯上的莱昂多问道。

“不必多加糖。”

罗兰王朝幅员辽阔,因此东西南北中的文化与饮食习惯大多各不相同。就举莱昂多身边的例子,莱昂多的老家什勒苏伊格行省,正好在北境线边缘,紧紧地挨靠着北境线以西的那些大大小小碎成一块的诸侯国气候温暖且物产丰富,因此在文化上与饮食上更偏向于隔壁的列克士墩人,在饮食上喜食猪肉和土豆,在烹饪猪肉的时候喜欢加上各种味道浓郁的调味料。而这里,边境区正好紧紧地临靠着毫无生机的冰封线和荒芜线,与那些已经如同幽灵一般的野人相伴,更何况大多数的边境区人都是开化野人的后裔,因此无论饮食还是文化上都还有着野人的浓厚色彩,在饮食上他们喜食鹿肉以及白菜萝卜和土豆,在烹饪的时候因为贫瘠只能放一些盐,为了得到更多的味道,边境区便形成了独特的酱饮食习惯。

而姜茶,则是为数不多普及流行了整个罗兰王朝的东西,在天寒地冻的北境,为客人先奉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茶是自贩夫走卒至高高在上的皇帝都遵守的礼节。

姜茶如此流行,自然花样也是繁多,列如说温暖的东南,讲究冬天与早春喝姜茶,还讲究放红糖的时候要让甜味盖过那辛辣的姜味只留下一丝丝的辛辣用来暖和身子。而在寒冷的边境区则没有那么多讲究(真实原因还是穷),只是稍微的放一些各种的糖来稍微的掩盖一下辛辣的味道。

“那请问您还需要些别的什么吗?”

“不用那么麻烦了,只需要一杯茶就好了,”莱昂多心里估算着时间,心里嘀咕道估计今天的祷告又要取消了。

“好的,那么请您稍等片刻。”

莱昂多坐到沙发上,眼睛便闲不住的开始扫视四周。

客厅很大,因此即使点上了壁炉也仍然有些寒冷,而且客厅内还堆放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使客厅看起来很狭窄杂乱。

一麻袋刚刚拆开的黄灿灿的土豆堆放在厨房门口等待着取用、一捆毛皮就堆在披着一层厚厚皮草的桦木沙发旁,那是老格朗尼收购村子里其它猎人的,等到暖春到来冰雪消融春节过去各处的商贩重新回到镇子上,老格朗尼就会骑着驮马拉上一整车的毛皮带过去得到一个不错的价格赚一些差价(板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农具以及大大小小的箱子。

老格朗尼是不喜欢整理打扫的,而小格朗尼在离开学校之后就忙于为自己的父亲打理租地以及农庄,那些租地的农民总会用各种的借口来糊弄你,送过来的土豆和其它粮食他们总要带上些土、租金也总是塞进去几枚曾经发行过现在仍然流通但早就没有人要的不值钱的方币,小格朗尼一直忙着和那些人斗智斗勇,而老格朗尼的处理方式就是去打断他们的腿,只不过他从来只是挂在嘴上说说,总之小格朗尼也没有时间来处理家务。(方币:曾经发行的货币,因为是方形的缘故相比于圆形货币贵上了些,但是分量非但没有增多甚至还少了些,而且铸造时也存在监管不严使得形状不正、分量不达标等严重失误,因此贸易时大多数商人拒收此货币。)

为此老格朗尼便请了一个仆人,负责房子的日常打扫以及做饭。在来时,莱昂多问小格朗尼为什么没有差遣仆人来找自己,小格朗尼答道仆人回家过新春了。

看样子,自从仆人回家之后家务事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啊!真的是很抱歉,让您见笑了,”端着盘子从厨房中走出来的小格朗尼,看着莱昂多轻声说道,“您是知道的,我的父亲并不喜欢打扫,而且……到了新年也就是收租子的时候我整日还要忙着和那些农民讨价还价……”

“有这么麻烦吗?”莱昂多有些诧异,在自己的父亲成为贵族之后,自己也曾替父亲收过租子,但麻烦的也就是到租地和那些耕民磨磨嘴皮子罢了。

“唉……还是天气的原因,这里不比您那里温暖,况且为了发动战争,政府又提高了今年的税收,这里是自由区也是贫穷区,尽管收成少但都是自己的土地,因此倒仍然能够安心地过一个年,而其余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咯,”小格朗尼叹了一口气脸上又继续挂上微笑,只不过却多了一丝苦涩,“战争、战争还是战争,真是不知道那些贵族老爷是怎么想到,想必在他们的眼里面,人命真的只是一串数字,死几万与死几十万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多了几个零罢了,可惜苦的还是我们还是那些耕民。”

“除了战争之外,还有如同大山一样的劳役……真不知道那些税收皇帝与贵族们都用到哪了,到了该那些人承诺保护我们的时候,他们又扭捏了起来用各种理由糊弄过去……唉!而且还有野人,冰封线的生活貌似也不如意,那些野人又南下掠夺了,他们倒好,管杀不管埋,可惜到头来苦的还是我们……”他们这些小地主,是要交上比和平时期多许多的钱来作为军费和各种杂费的。

“嗨!真是抱歉又在这里发牢骚了,”小格朗尼把盘子放到桌子上的一处空地方之后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笑了一下说道,“姜茶好了。”

盘子里的是两杯琥珀色的姜茶以及一个茶壶和两盘挺简单的早餐,盘子里的有一根香肠和一张涂着一层猪油的饼以及一块烤好的只是撒了些盐点味的鹿肉,除此之外还有一勺原味的土豆泥。

莱昂多捏着杯柄抿了一口姜茶,因为只是稍微的放了些红糖的缘故,辛辣的姜味立刻从喉咙冲到了底胃立刻变得暖洋洋的,片刻之后辛辣的味觉就卷过了脑子,额头上渗出了些微亮的光不知道是流的汗还是说灯光亦或二者皆有,然后舌头便感觉到了些许红糖的甜味。舒服,在寒冷的北境,实际上是并不适合种姜的,但是姜那独特的效果,便让北境人有了吃姜种姜的习惯,姜是芮尔汶带来的最好的东西,假如说没有芮尔汶人只有他们带来的姜,那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不少的北境人在寒夜里如此想到。

两人都没有客气:毕竟都从昨夜饿到了现在,额……莱昂多可能不算,毕竟他可能和老司铎一起吃到了后半夜。

北境人的早餐一直很简单:毕竟物产贫瘠不能像自己的邻居一样搞出各种各样的花样,因此北境的早餐一直在讲究简单管饱吃完之后身体能够热乎乎的走出家门。

就在二人吃饭的时候,教堂方向传来了勉强可以听到的钟声:按照规定,每一座教堂必须要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的时候,敲响钟声代表着新的一天正式到来。

而现在……虽然没有钟表,但是看着窗外已经被阳光点亮的针树林……不用想自然知道绝对迟到了。

“唉……真是的……”莱昂多停下刀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提前去钟塔那里叫醒老头,每天都需要我亲自去叫,结果一天没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钟塔又冷又潮,有时候还会有一层薄薄的冰,因此绝大多数教堂都会请一个敲钟人在不到一米宽的钟塔里熬一宿或者是睡一宿,然后天亮的时候准时敲钟,莱昂多也不例外。

莱昂多找的那个老头只需要管中午饭,如此廉价莱昂多自然是高高兴兴的跟老头说好,然后幻想着以后不需要每天早上苦着脸来到两层高的塔上敲钟。虽然没有达到理想要求……但是好歹每天早上莱昂多只需要推开小堂的门露出一点小缝朝外面一喊就可以了。

而那个老头也挺有意思的,每天中午来的时候总是先问好,然后拿着自己的碗去锅里面盛上留给他的饭,找一个离莱昂多不远的台阶坐下,有时候一边吃一边问莱昂多各种的问题,莱昂多也不嫌弃那个老头,毕竟自己早就不是贵族也没有什么资格可嫌弃的了,因此有时候莱昂多也会问对方一些事情。

对他莱昂多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附近的村民,老婆死于发烧、三个儿子满怀着希望跟着募兵官离开之后就杳无音讯,现在想必是已经死了,而他,这个糟老头子地也没有了、房也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好在钱因为一直没有所以已经习惯了,除了一条命之外他的确是一无所有了,连一技之长也没有的他只能乞讨。

有一天他还向莱昂多分享了一套乞讨的技巧,列如说要找那些条件适中的人,因为有钱的会把他打出来、而且要勤更换乞讨地区,当莱昂多如同白痴一样问他怎么有这么多技巧的时候,他只是答了一句经验。他还说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去部队之中,不是为了所谓的荣耀而是为了一口饭,虽然会死但好歹能吃上饭,毕竟他每天总是在饿死或是冻死的边缘徘徊,让刀砍死说不定还会舒服一点,但可惜连军队也不想要这个如同竹竿一样纯属是来混饭吃的老头。

只不过现在既然碰上了莱昂多这个冤大头他自然是不会再离开了,他还说他希望在这里养老然后死在小堂,毕竟这里离先贤的净土太远离罗兰太近,作为链接着净土与世界的教堂,死在这里想必会离净土更近一些,这样他就能时不时的瞅上净土一眼。

“真是太抱歉了……”小格朗尼看着莱昂多刚刚把盘子放下来,还未说完莱昂多就伸出手停在小格朗尼嘴前制止道。

“不必道歉,你没有任何错误不需要道歉。”

“这……”小格朗尼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莱昂多,他显然很不解然后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单纯的点了点头。

“呼~真是非常感谢款待,”刚刚说完莱昂多看着空荡荡的盘子,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肚子,显然他还没有吃饱,虽然量挺多,看来他的确是朝着饭桶的方向发展。

“厨房里面还有……神父?”小格朗尼刚刚说完却发现神父已经站了起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莱昂多已经穿上了有些泛黄的白色神袍,“今天的祷告虽然迟了,但是还可以补上,若是有时间的话,我们改日再叙吧!”然后还未待小格朗尼反应过来,就推开门离开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