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三生三世,心有灵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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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魂渊

御龙殿上,天帝眉头紧皱,盯着手里的折子。

“六界祸事频出,西荒也纷争不断,卿可能卜出源头?”

司命星君站在下方,思量了一会儿才答话:“万年前神魔大战,魔君墨邪(ye)被压在魂渊。如今万年之期将至,封印之力减弱,魔族势力势必卷土重来。陛下只需做好迎战准备,令天界上下加强戒备,便可抵御魔族入侵。”

“万年之期还有多久?”

“至多不出一千年。”

天帝将折子放下,颔了颔首:“卿退下吧,星象有何异动第一时间上报。”

“是,臣告退。”

回到府中,虚空里的圆盘上指针不安地转动着,最后直指西南。司命又撒了把黍米,敲击鼓面,看着卦象摇了摇头。

“仙君相卜可是大凶?”候着的仙童问道。

“非也非也,亦吉亦凶。”司命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掐指算了一算,“看来老夫得亲自去看看了,你二人看家,今日闭门谢客。”

左右童子应下,司命便御风直奔魂渊而去。

不料,魂渊之上,早有人伫立。

“无极老儿,不想你比我早了一步。”司命抚着须大笑,而后站到他身侧,问道,“如今情况如何?”

“你且看着。”无极老人念了个诀,又以拂尘为笔,将符印化作金光朝魂渊中挥去,只见那黑雾有生命般的将那金光吞噬,不一会儿就剧烈翻腾起来,却始终看不清这黑雾下魂渊的真实面貌。无极老人收回手,叹道:“数千年前我还能窥一窥底下样貌,如今你看……唉,伏魔阵少了阵眼,不比往昔。”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沉默。

依旧是司命先开了口:“我们原以为压制这恶灵的法器便只是那把上古的神剑而已,不料经过这么多年侵蚀,神剑威力减弱,倒是这剑上的灵石成了阵眼。唉,这夜沧,我们看着长大的,可惜了。”

“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无极老人问道。

“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清楚,要是广寒仙子当初没有点化夜沧,我们倒也不用如此两难了。”

“其实不然。”无极老人道,“仙子点化沧儿不尽然是件坏事,邪灵侵入沧儿体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是因为仙子沧儿才能随我们静心修行,也才辨得清真善丑恶而不至于堕入魔道。”

“但他身上始终有邪灵的精魄,这是个隐患,若不是我们瞒着,天帝早欲除之而后快了。”

“那你如何想的,将沧儿交出去?”无极老人目光锐利地看着司命,“沧儿他曾说,若无可挽回,他便自行了断。”

司命似有些震动,讷讷无言。

无极老人正要说话,余光看到一抹身影,便连忙拉着司命躲到一旁,织了张结界。

“这……这不是夜沧吗?”司命反应过来,连连问了两个问题,“他又‘梦游’了?他现在是魔君墨邪?”

无极老人点头,解释道:“沧儿修为精进虽快,但终究时候不够,多半是魔君趁沧儿入睡时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见那“夜沧”在崖边逡巡一番,忽然纵身跳入魂渊之中,司命道:“他这是要去做什么?”

“这也是我疑虑的地方,正好今日司命你来了,便助我一臂之力,去这魂渊底下探探虚实。”

“也好,早该如此了。”司命应下,两人加固了结界,从崖上跳了下去。

才接触到“黑雾”,耳边就听到一阵又一阵极骇人的啼哭声还有尖叫声,两人忙稳住心神,往下坠去,以结界阻隔“黑雾”。

待到落地了,才发现下方竟然尸骸遍地,不是从崖上看到的那般漆黑,反而像冥界一样遍地绿光,透着阴森森的鬼气。

“这边。”无极老人叫住了四处打探的友人,司命奇道,“你在他身上放东西了?”

“不是,是本门弟子衣上独有的气味。”

“啧啧,不愧是你的宝贝徒弟。”

两人寻迹跟上,不一会儿就来到魂渊中心。

只见一柄巨大的石剑斜插在地上,大半截没入地里。剑周身是数十根玄黑的铁链绑着,铁链那头同样也深扎在地里。而黑衣黑发的夜沧则手持银斧,一下一下地砍在剑柄上方的一根铁链上,周围几根铁链上也满是斧凿的痕迹。

“他,他这是要助魔君破土?”司命骇然。

“纵然有一日墨邪占据了沧儿的身体,也不如自己的身体用得自在,我只是不知道,他竟然已经借沧儿的身体偷偷做这么久了,看来沧儿瞒了我们很多。”无极老人看向剑柄那端,“我没记错的话,万年前的神剑还没有如此倾斜。”

司命更加骇然:“若是神剑倾倒,这阵也就破了,难怪他只砍防止剑柄倾倒的铁链。”

说话间,“夜沧”停下手来,墨发掩映下的眸子透着红色,他笑得邪佞:“别来无恙啊两位仙君。”

司命和无极老人对视一眼,从阴影中走出,无极老人率先道:“魔君别来无恙。”

“承你们一声魔君,孤哪里无恙了?孤有恙得很。”他抬手指向神剑,“孤的真身还在这魂墟之下,仙君若能助孤一臂之力,待孤回了魔界定将仙君奉为上宾,分封百里。”

无极老人拱手谢绝:“魔君好意,我二人仙力低微,不敌这神剑以及九天玄铁的威力,就此告辞。”

说完便拉着司命要走,“夜沧”眼中顿时红光大盛,一道无形的墙拦在他二人面前:“今日就让你们好端端走了,将来岂不是要阻拦孤的好事?”

话落,口中念诀,司命二人便觉整个魂墟似都震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是傀儡!”司命眼尖,看着“夜沧”愤然道,“冥界的禁术怎么会落到你手中?”

“夜沧”掩唇一笑:“冥界、妖界、魔界素来被你们仙神二界不齿,如今你们仙神二届沆瀣一气,自诩为正义之士,为何就不能允许我们三界联立,共同反击?”

司命暗暗一惊,这话可大可小,至少天帝那边还没得到消息,这墨邪一番话也不知是挑拨离间还是其他。但眼下也由不得他分神了,眼看身后黑压压的傀儡军团即将压来,他与无极互看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擒贼先擒王。

两人欺身朝“夜沧”袭去,“夜沧”也不躲,魔音如魅,勾唇笑道:“来啊,杀了你的宝贝徒儿,杀了他。”

无极心神一震,停下手来,司命仍是向前,却被“夜沧”击退。

“没想到我这张‘王牌’还挺好用的呢。”“夜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作势就要掐自己,“不如我先替夜沧试试这师徒情分有多深?无极,我命你自断右臂。”

“切莫听他胡言。”司命深怕无极做出傻事来,忙看着他,无极却是一笑:“不过是一条右臂,若能救我徒儿一命,断了又何妨?”

“夜沧”一怔,眸中红光几经翻滚,口中还是道:“那你便做给我看。”

无极早在见他身形不稳时就有些猜测,此时只淡淡道了声:“沧儿不会希望看到我这么做的。”

便见那“夜沧”抱着头几经挣扎,终于昏了过去。

无极趁他倒下时连忙扶他坐下,连叫了几声“沧儿”,夜沧这才睁开眼睛,倏地就要跪下:“徒儿让师父受惊了。”

无极又连忙扶他起来:“这怨不得你,是为师考虑不周,低估了那魔君的能力。”

夜沧只拱手道:“只请师父以后切勿为了徒儿感情用事,就算是为了徒儿好,徒儿也不想愧悔一生。”

无极叹着气应下,夜沧又看向司命,拱手躬身道:“还请星君一如既往以大局为重,时时提醒师父切莫感情用事。”

这话便听得司命有些臊得慌,心知他无恶意,只得应道:“应当的,应当的。”

夜沧又看向被铁链锁着的石剑,找到手臂酸疼的原因了,便道:“如今铁链已坏了三根,师父可有办法补救?”

无极忖了忖,才道:“最直接也是最蠢笨的办法,只要你的肉身进不了魂渊,墨邪他就不能借你之手损毁这九天玄铁。而且这九天玄铁有一妙处便是能自我修复,所以下下策就是同样以九天玄铁缚于你,等三百年后这里的玄铁恢复如初,你便能离开无极山。只是这期间,沧儿你会万分辛苦。”

夜沧默了默,道:“无妨,沧儿当闭关修炼即可。”

司命适时地插话:“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另外两人看向他,无极问道:“司命你还有什么妙招?”

“说来简单,但也着实麻烦。”司命捻了捻胡子,“夜沧小友可去凡间走一遭,待封了你的修为,这魔君没了倚仗,只能在你体内沉睡。再等玄铁修复如初,我们寻个理由让你回来也不迟。”

无极看出司命的心思,想这老头怕是不止让夜沧三百年不回来吧,若是可以,司命更希望他待到万年之期之后。

但也没拆他的台,只是替夜沧问道:“下凡总得寻个由头,沧儿离羽化还早,总不能说是为了历劫吧?”

司命有些神神秘秘:“前些日子与月老那老头喝酒,得知了些八卦,想来只需等些时日,这日子不远了。”

愈想便愈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但司命也没透露更多,只道,“快些走吧,这魔气都沾染到身上了,无极我去你那沐个浴,免得回天界时惹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