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被风圈住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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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旌旗前奏

“张佳禾怎么会穿了一双黑色的鞋子?”我有点想不通。

“为什么不是白色的呢?”

对白色的球鞋我情有独钟,这天下午我总固执的认为张佳禾应该穿着白色球鞋走进来,那样才好,白色球鞋干净清爽,比起黑色可好多了。

他的运动服的确很多,不知道会有多少套,即使颜色有时凑巧一模一样,也会是两款不同的式样,单单是黑色的,我不经意间就瞄到过好几个不同的牌子。他这一身装束不用说是个体育健将,起码属于热爱体育锻炼的一类。

“颖颖,你有没有发现,其实张佳禾蛮帅的!”小白冲我挤眉弄眼。

“得了吧,小白,你啥意思,该不会对他有意思吧?”我用那种极其轻蔑的口气刺激小白。

“这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还是省省吧,我还没发现你啥时候也这样了?”我翻了小白一眼。

“我咋样啦?俺这叫审美懂不,哪像你一点情趣没有!”小白的意思,我似乎跟寺庙里的和尚尼姑有一拼了。

“那又如何,起码咱还有自己的奔头儿,不会轻易朝谁屈服,帅咋了,帅有屁用!”我差点没喷出口水来。

“得了,得了,看把你得瑟的,走着看吧!”

小白现在喜欢凡事跟我横着来,我思来想去开始怀疑起自己来,是不是这些年我们两个人走得太近,我的坏毛病已经传染给了小白。就说小白吧,以前多么乖巧的一个孩子,人家的话,她从来当成自己的生活宗旨说一不二的,似乎人家的话就是她心窝子里想要掏出来的话,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就让人家给说出来了。现在她不只有了怀疑的精神,还变本加厉,开始贯彻反抗就是真理的原则,满脸的不合作。

可是我似乎没有经受住生活的诱降,一步一步走向了自我的堕落,也许每一个成长的人从一开始到最终长大成熟,中间的过程就是一种缴械投降。这个过程中你的反抗能力逐渐萎缩,性情渐趋温和,一个人不再棱角分明,而是被打磨得圆滑,一副凡事谨慎的态度。

眼前的小白,同几年前简直判若两人,环境会塑造一个人,这话真的很经典。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某种环境下置身事外,到头来,这个人的身上总能够找到坏境的烙印。这一点,让我觉得人其实是意志十分薄弱的动物。

一谈到意志,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张佳禾打架的事件上,张佳禾不会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先撇开意志不谈,他脸上总漂浮着一层浅淡的挑衅,这种面相虽然并不足以使他时时处在危险的包围圈,但也在无形中将他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如果有一天,哪怕一阵轻微的旋风,也极有可能会在张佳禾的周围骤然间掀起狂风巨浪。有一些人在能力上虽然不怎么在行,可是极顾面子,面子就是一切,一切为面子服务,撞在这些人手里,即使张佳禾不采取什么行动,即使张佳禾老老实实,人家不可能就此罢手,非得争口气不可,为什么,因为人家受不了你那股子嚣张,还有所谓的挑衅。既然你能,那么哥们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在王晓波的事情上,张佳禾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了二班的传奇人物,文科班的男生瓮声瓮气,这是每一个身在文科班女生的共识,大家不只有目共睹,无处不在的生活就会告知你这一点。对某些人而言,一个温文儒雅的男生是受欢迎的,可是迂腐则万万忍受不了,而更多的人则认为一个男生不管他有多差劲,他可以成绩不优秀,但是绝对不能没有男子汉气概,阳刚之气是必须的。所以文科班的男生在一些理科同学的眼里大多是缺乏气概的,虽不是娘娘腔,但总给人十分不爽快的感觉。

张佳禾用行动证实了这个想法的荒唐,一时之间颠覆了很多人对于文科男生的歧视和偏见。文科和理科只是兴趣爱好的差别,并没有优劣之分,每个人都可以活得扬眉吐气,每个人都可以平等地享受生活中的待遇,每个人都享有不可剥夺的权利,尊重他人并且赢得他人的尊重。谁都需要来自各方面的认可和肯定。

当班级的同学开始用一种特别的眼神望向张佳禾的时候,似乎很奇怪的,张佳禾在这样的目光中逐渐变得闪亮了起来,他不再是那个穿着运动装横过过道的普通男孩,他的身上似乎多了某种难以形容的东西,可是在每个人眼里他的改变是有目共睹的。

张佳禾回到学校的当天就从医院里拿回了所有的收据单,医药费的难题很快得到了解决,而这件事并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催促,嚼舌头费吐沫星子的麻烦程序都免了。

王晓波的家庭条件并不宽裕,医药费的问题解决后,受伤的王晓波不计前嫌,当天他笑吟吟地同张佳禾握手言和,两个人和和气气地站在教室外面的门廊里,甚至显得有几分客气。这意想不到的一幕让很多同学大跌眼镜,这两个人给他们的教训是措手不及的,事情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确实叫人费解。

原来张佳禾失踪的这几天是去筹集医药费,他知道自己闯祸了,可是打架的事情他不想让父母知道,更不想去跟任何一个亲戚借钱。

在一个饭馆窝了几天后,他终于靠着刷碗端盘子拿到了一点微薄的收入,加上自己的零用钱,刚好凑够医药费用,这些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直到后来我们坐在一起谈话,他才轻描淡写的提起。

“张佳禾,本来我不打算像现在这样,可是我忽然发现如果不是现在的样子,我王晓波就有些不像话了!”王晓波拉着张佳禾的手臂,他的神情有些严肃,仿佛目前面临的是一件不可掉以轻心的事情。

“谢谢你,我太冲动了,跟你道歉!”张佳禾嗓音洪亮,他丝毫不顾周围同学的眼光,只管说自己要说的话,似乎周围人只不过摆设,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没什么,我也有错,都过去了!”王晓波脸上有了几分慷慨陈词的凝重感。

“嗯,都过去了!”张佳禾的胳膊抖了一下,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哇,好酷呀!”有女生适时地张大了嘴巴。

也有一些同学开始议论,说真没想到这两个人还这么仁义。

王晓波的嚣张气焰明显有了收敛,他不再凭着嗓子一惊一乍,原来的王晓波总使你觉得虚伪、谄媚。这个人好拍马屁,总能在一个看似正确的时间里说上某人几句好话,说好话就是王晓波建立人际关系的重要手段,可是这样的友谊从来都是不可靠的,王晓波成了众人支使的对象,一个爱拍马屁的人往往都落下这样的下场。

在王晓波和张佳禾握手言和之后的日子里,一些人对王晓波也开始变了态度,肃然起敬谈不上,可是王晓波遭受支使明显得到了抑制。大家不再有事没事让王晓波帮自己做什么,也不再你一口王晓波给我干什么我一口王晓波过来帮下我地喊,王晓波对待学习的态度也有了转变,他总是按时完成作业,很少被老师点名批评。

相安无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的高二二班对我而言是值得欣慰的,班级气氛融洽,同学关系和谐,呆在这个集体,你总是能够得心应手的干好自己想要做的事。

下文中学流动红旗的历史持续了很长时间,这已经成为下文的标志性集体活动。而在很多老师和同学的眼里,这已经不再是一项集体活动,而是一份集体荣誉,一个班级的脸面。如果表现好,不光班主任脸上有光,每个同学都会享受到荣誉带来的殊荣。拿到流动红旗自然成为每个老师的目标,不只拿一次两次,最好次次拿到那面小旌旗。

高二二班的教室已经连续好几周挂着这面旌旗,它没被挪过地方,就连值日生打扫卫生时也格外小心,从不让手里的东西碰到这面旗子。每个人怀着美好的憧憬和期待,每个人都严于律己,怀着整整一个学期旗子都可以一如既往挂下去的希望默默地要求自己。

平时喜欢犯事的同学手脚都不再毛躁,这是高二二班史上最为安静的时刻,然而这种努力维持的平衡总是极易被打破的。就在大家得意洋洋认为旌旗又得原封不动挂在教室的时候,一件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