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烽火有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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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奴摇了摇头,看了看怀中昏昏欲睡的应珠,这次的遭遇,着实将这位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给惊吓着了。再看了看自己浑身血迹的衣袍,又瞧瞧血肉模糊的浑力干和后面这些浑身是伤的侍卫和战马。

“我们不能就这样进去,应珠现在安好,你们先不必急于向可汗复命,倒是你们,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如何见人?伤重的快去医治,其他的人去换好衣服,洗漱干净了。应珠是一定要出席迎接千金公主的盛宴,待她洗漱完毕参加宴会,大可汗看到她时,自会放下心来。”

众人点头称是,天奴拔马去往侧面方向应珠所住的行帐,其它人也都散了去。

虽然欢庆的人群注意力都集中在美艳的千金公主身上,但却有六个人注意到了天奴这一行人。

站在礼台上,立于佗钵可汗和千金公主右下侧的萨满大法师染史泥傅,他阴冷的目光盯着坐在“赤烈”背上的天奴,扫视着他和怀中抱着的应珠公主,眉头下意识的紧皱了一下。

还有正立于台下的阿史那摄图和其身边的冷潇雨,阿史那摄图看到千金公主的刹那间,他简直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绝伦的女子,目光一直追随在千金公主的身上,不过他不愧是阿史那摄图,虽然目光被千金公主所吸引,但是偶然间出于本能他还是会扫视一下周边的情况,当外围的“赤烈”出现之时,阿史那摄图也注意到了天奴一行人。

阿史那摄图是佗钵可汗的侄子,他治下的军事实力不容小觑,突厥汗国佗钵可汗封他这个侄子阿史那摄图为“尔伏可汗”,统领东面,也就是他日后将会成为未来的突厥汗国第六代可汗,而天奴的父亲冷潇雨则是其最为信赖的谋士和军师,冷潇雨同萨满大法师染史泥傅一样,也在冷眼瞧着天奴。

冷潇雨是汉人,看上去不到五十岁的模样,若不是嘴上蓄着短胡,应是显得很年轻的样子,一条镶宝石皮质宽带扎在头上,长发披在肩下,他脸上轮廓分明,清瘦而硬气,年轻的时候也应是个美男子,他身材修长,双目如鹰隼般摄人心魄。

离冷潇雨两步之遥的阿史那思依,她是阿史那摄图的妹妹,随同哥哥前来观礼,一直在观礼的人群中找寻着天奴,蓦地发现了在外围的“赤烈”,她注意到马背上的天奴怀中抱的是应珠公主。

而千金公主则是无意间瞥到天奴的,虽然只是瞬间的凝视即收回了目光,她却将看到的整个画面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

她看到一匹火红色的宝马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虽然衣服是大片的红,看似是血迹,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孩儿,可他的身板儿却还是那么挺拔修长,稳如磐石般,极有气势的端坐在马背上,头发稍有些凌乱,远望上去却多了几分的沧桑,虽然看不很清晰年轻男子的面容,但他脸上的轮廓显示出是个英俊的年轻人,并非突厥人种。他身着一袭银白色的翻领,对襟到膝盖的半长薄敞,里面是淡青色紧身服,系着宽大的银色革带,腰间配着一把短刀,镶金嵌玉的刀鞘和刀柄在阳光的照耀下烁烁生辉。令“千金公主”宇文芳感到奇怪的是在今天这么个大喜的日子里,这个年轻人和他身后的一行人却都是身染鲜血,似是刚经过一场恶战一般。

天奴在拔马离开之前看向观礼台,目光却正好与千金公主相遇,他的目光极为平静,他的反应与台上台下欢呼雀跃的人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只是静静的注视着盛装美艳的千金公主,千金公主已收回了目光,却也记下了这个年轻人,记下了他那平静的注目礼。

站在台上千金公主左下侧的是北周的送亲副使长孙晟。长孙晟,鲜卑族人,但他这一支血统并非纯正,同汉族和其它族的通婚,到了长孙晟这一代,也算得上是混血儿了,头发稍显黄棕色有着胡人的特征,但脸上的长相却也有汉人的特点,他长得仪表堂堂,大大的眼睛,剑眉,宽阔的额头,略带鹰勾鼻。长孙晟时年二十八岁,极具军事头脑,同千金公主宇文芳一样,他也懂得突厥语。

他表面同众人一样,正为可汗和可敦,为北周和突厥的结亲而欢呼喝彩,实际上却一直在观察着周边的情形,他亦是一个非常出色优秀的军人,仔细观察是他的本能,他注意到了“千金公主”眼神中的疑惑,顺着千金公主的目光他也看到了天奴一行人,他心里同千金公主有着相同的疑问。

阿史那摄图低声问冷潇雨:“冷先生,天奴像是刚打完一场仗,他似乎受伤了?有谁能伤得了他?”

冷潇雨脸上有愠怒之色,他又冷眼看了天奴片刻,收回目光。

注意到冷潇雨脸上的愠怒之色,阿史那摄图明白此时冷潇雨已有了怒意,他素知冷潇雨对天奴的管束极为严酷,知他心里恼怒天奴在此大庆的日子里打斗。

“能伤得了他,那他的对手一定非同一般,我心中也在奇怪,不过跟在他后面那些兵士的打扮,应是佗钵可汗的亲身侍卫,看上去还负了伤,伤得亦不轻,我奇怪的是在此地又有谁敢与他们打斗?又有谁能伤得了天奴?……嗯?”冷潇雨思量了片刻猛又抬头,脸色沉了下去。

“冷先生?神色为何如此凝重?”

“可汗,那些战马,还有应珠公主的“千里雪”,伤的部位如此奇特,不像是人力所为?我担心的是天奴闯下了大祸!”

“噢?冷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

冷潇雨心中已经猜出了是谁伤的天奴和这些侍卫,他沉吟不语。

“冷先生不必多虑,即便是天奴惹出了祸事,有我在此,定可以保得住他!”

冷潇雨摇了摇头:“我担心的是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借机除了天奴,寻到如此良机,他们怎可能放过?只怕是可汗也保不住他。”

“除了我们突厥汗国的佗钵大可汗,还有谁敢从我这个“尔伏可汗”手里将人带走给处死?”阿史那摄图的语气颇为不服。

冷潇雨默然不语,只是抬起脸来看向观礼台上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佗钵可汗。

“他!”阿史那摄图脸上显出惊愕之色。

冷潇雨还是没有言语,鹰隼般凌厉的目光又看向萨满大法师染史泥傅,此时染史泥傅正神态自若,面露微笑看着佗钵可汗和千金公主。

当天奴将应珠带回到她的行帐,交与她的侍女洗漱照料后,转身出了毡帐,刚一抬头就看到阿史那思依盛装打扮安静的站在毡帐外看着自己。

阿史那思依和应珠有很大的不同,虽说同为突厥女子,出身突厥贵族家庭,哥哥又是“尔伏可汗”,但她却没有应珠的飞扬跋扈脾气,她性格温柔可人,心思缜密,长得也是个美人胚子,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天奴怔怔的看着眼前如此娇美的阿史那思依。

“天奴哥?”阿史那思依娇羞的叫了一声。

“啊!”天奴回过神来。

“思依,你今天的打扮真漂亮。”

“你喜欢我这样的穿戴吗?今天是佗钵可汗迎娶千金公主的日子,哥哥嘱咐我要上心的穿戴打扮,我真的好看?”

“嗯,看上去明**人,你一定会吸引众多贵族子弟的目光。”

阿史那思依轻轻的撅了撅嘴,柔声细雨的声音:“我才不要去吸引别人的目光,我只要天奴哥觉得好看。”

天奴有些尴尬的低了一下头,又抬头来看着阿史那思依,脸上是很纯净的笑容。

阿史那思依慢慢走上前,手中早已拿出一方白色的丝绸手帕,她掂起脚尖,将手帕轻轻的按在天奴受伤的左肩头,天奴吃痛,下意识的轻蹙着眉头,却没有出声,由着她的动作。

阿史那思依又细心的将旁边被血糊住的破碎衣片往外拔了拔,眼角不禁红了,想要流泪的样子。

“疼吗?天奴哥,怎么会伤的这么重?除了冷先生因你做事不顺他的意而常责打于你,令你受伤外,又有谁会伤得了你?伤得还这么重!”

天奴脸上强露出一丝的轻松状:“思依,我只是不慎伤在狼爪下,皮肉伤而已,说起来这点伤也不算什么!比起父亲的责罚,已轻太多。”

阿史那思依眼中的泪落了下来,天奴轻轻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抹去她眼中的泪花。

“思依,同为突厥女孩儿,年龄家世相仿,可你和应珠却是如此的不同,应珠处事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争强好胜,你却柔弱又多伤感,还像小时候的样子,动不动就掉眼泪!”

阿史那思依看着天奴:“人家只是担心你,在你嘴中好似说我是个好哭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