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烽火有情天
6858900000007

第7章

天奴闻言抬起头来朝说话的人看去,正和为首的这个人打了个照面,此人五十刚出头的样子,下巴蓄着长胡,长得是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一脸的正气,鼻若悬胆,目光犀利,人在那里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端坐在一匹油黑发亮的高头骏马上正在仔细打量着自己。

为首之人也正在打量着天奴,眼见面前的小伙子生得一副英俊明朗的面容,眼睛明亮闪烁极有神采,面容沉静,但其身上却沾有大片的血迹,左肩头的衣服被撕裂,血迹也甚多,他腰间所挂着的一柄镶金嵌玉的短刀却甚是惹眼,此时他也正在注视着自己。

为首之人先开了口:“年轻人,我来往这漠北草原也有多次了,像你手中的这匹宝马,只怕是这漠北草原再也无出其左右的了。”

天奴嘴角一抹淡笑:“这位先生,您的“踢云乌骓”也不差,也算是马中极品了。”

为首之人不禁拈须而笑:“年轻人,那依你所看我这“踢云乌骓”同你的坐骑相比,哪个更胜一筹?”

“自然是我的“赤烈”胜于你的“踢云乌骓”。天奴本不是口舌之争之人,不过见到这个为首的长者,心里不知所以的产生了某种好感,说话却也是脱口而出了。

“放肆。”旁边另一个年轻的男子怒喝道,横眉冷对天奴。

站在一边的阿史那思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喝声唬了一下,大瞪着双眼。

为首者轻皱了一下眉,看了年轻男子一眼,眼中似是有责备之意,年轻的男子略一低头,不再言语。

为首者又对着天奴微微一笑:“何以见得?”

天奴不急不慢的解释说:“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您的“踢云乌骓”虽说是马中极品,罕有对手,不过遇上我的“赤烈”,它还是会略输一步。“赤烈“是由大宛的“汗血宝马”和乌孙的“天马”相交所传的后裔,无论是山地还是平原,都任其驰骋,其步轻盈,力大,速疾,耐力强而持久,论持久力和初速力,“踢云乌骓”还是稍逊与它。”

为首的长者凝视着天奴,含笑点头,似是赞同天奴所言。

阿史那思依走近天奴,“天奴哥,快去换了这一身的衣服吧,我们一同去往霍公子那里,然后再去往牙帐那边,现在那里定在摆盛宴还有歌舞,哥哥若一直见不到我,也会担心了。”

“思依,我自个去霍公子那里就行,你且先去牙帐那边,莫让“尔伏可汗”担心。”

马上几人听到天奴提到“尔伏可汗”时,互相间使了个眼色,目光里多了些警觉,为首那位长者却还是表情动作如常。

阿史那思依想了片刻,“那,天奴哥,你尽快过来啊!”

天奴笑着又点了点头,阿史那思依又望向这马上的五个人,对为首者说:“老人家,你们来到这里也算是草原上的客人,不如一同去庆祝可汗和新可敦,我们突厥人生性豪爽,在这种日子里,即便是普通的牧民来了也会有一杯酒喝的。”

马上的长者还未说话,天奴已开了口:“思依,他们不会去的,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办。你还是快回到你哥哥那里,免得他担心。”

看着阿史那思依离开后,那个被长者称为“金戈”的汉子直视着天奴:“小兄弟,刚才你为何又认定我们不会去沾点喜气。”

天奴淡淡一笑:“你们出手如此阔绰,非富则贵,开始我本以为你们不是北周,就是南朝陈的达官显贵,现在来看,你们却是北周的权贵。”

马上的长者似是有了兴致,竟然也下了马,向天奴走了过来。众随从见此情景,也纷纷下了马,跟在其后。

“年青人,说下去,我倒是有兴趣一听,不过我要提醒你,生意场上的人日进斗金也是有的,黄金对其来说是平常物,有夜明珠也不是稀奇事,不见得有此物的就一定是权贵。”

天奴轻轻的摇了摇头:“您决非生意人,这位老爷气度不凡,举手投足言谈间显出与逐利的商贾有很大的不同,一个人在朝与否,言谈举止都会有端倪可寻。那颗夜明珠,如果我未看错,那夜明珠也是颇有来头,它非寻常夜明珠可比,它有一名,名为“射月”,只所以有此名,是因其表面有一弯月亮形的五彩斑。通常的夜明珠在黑夜中散发出光芒,而此“射月”的弯月形五彩斑却可在白昼里也发出灿烂的光芒,弯月形五彩斑,虽生在表面,细看时却似镶在明珠的内里,至今无人可以仿造,而此夜明珠辗转流传到北周时期,却由武帝送给了当时的正德王爷贺知远。”

“正德王爷贺知远”这几个字刚一出口,跟在长者左右的四个青壮男子都已剑出了鞘,剑尖直抵天奴的前胸。

天奴看着眼前的几柄利剑,脸上没有半点的惊慌失措,身子纹丝未动,只是又抬起头来,注视着为首的长者。

为首的长者双手背在身后,正仔细的瞧着天奴,闻听天奴刚才所讲,他伸手右手来轻捻长须,脸上出奇的平静,他略一挥手,那几柄利剑随即撤了去,他看着天奴,只说了一句:“年青人,你怎知这夜明珠不是正德王爷又赏了他人,几经辗转又到了我的手上?”

天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了一眼那个青壮的汉子,“刚才这位金戈兄与我交手时,曾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我反制他时却发现他战靴中露出小半段绑腿,此绑腿用的是青紫色织锦缎带,镶有金丝线边,还绣有青云花纹,北周的正德王爷地位尊崇,其用度都同其它的王爷有所差别,而此金边青云花纹的绑腿恰是其身边带职位的侍卫头领所专用。”

一切不言自喻,金戈脸上有些难堪,下意识的瞅了自己的战靴一眼,心中暗想自己百密一疏,偏偏让这个小子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也暗暗钦佩其见识和观察力。

为首的长者缓缓的又说道:“年青人,你又为何会断言我们不会去和亲的盛宴上凑个热闹?”

“您既是在朝的北周权贵,若是随北周的“千金公主”来此和亲,就不会一行人都是行色匆匆,还换成了突厥服饰,此种场合,依您的地位,必是要以自己朝中的服饰出现在突厥可汗面前,又怎可能换成异族的服装,除非您来此是有别的目的,如此打扮,只是为了便于行事。”

金戈眼中杀机已现,他向前一步,逼视着天奴,手中的剑几欲杀出,另外三个侍卫也已有了相同的反应,只待为首的长者一声令下。

谁知长者却缓步上前,抬手轻拍了拍天奴的肩头,眼中是赞许的目光。

“没想到这荒蛮之地居然也有如此见识的年青人,好,年青人,若不是本王有事不能耽搁,倒想和你畅快的谈上几天,如若它日来到中原,有缘再见,本王定要和你叙上一叙。”长者竟也不隐讳自己的身份,算是默认了天奴所说。

正德王爷又看了看身边的这几个侍卫,“这个年青人若是想痛下杀手,刚才就不会对金戈手下留情,他若真想对本王不利,亦不会坦然告知本王他所发现的一切。”

金戈等几个侍卫闻言将兵器收了。

正德王爷翻身上了“踢云乌骓”,众侍卫也上了马。

“年青人,你叫什么名字?”

“天奴。”天奴朗声道。

“好个天奴,本王记下你了,这个本王送与你!”

正德王爷递与天奴一物,天奴上前双手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枚周身极为通透的羊脂白玉所做的玉缺,拿在手中感其特有的细腻和温润,此羊脂白玉为玉中之极品,天奴心知其价值,颇感讶然正德王爷竟然会将此玉缺送给自己。

“王爷,如此贵重之物,天奴岂敢收下?”

正德王爷没有理会他的推辞,浑厚的声音又说道:

“它日若是到了中原,只需拿此玉缺通报你的名字,德王府随时会向你敞开大门。”

“多谢王爷!”天奴向正德王爷施了一礼。

又仔细端详了天奴几眼后,正德王爷拔转马头,“踢云乌骓”一马当先,向前冲去,众侍卫随即紧追而去。

天奴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玉缺,紧紧握住了它。

“王爷,那个年青人身份来历皆不明,但却有如此好的身手,见识也非常人所有,绝非是泛泛之辈,却偏居一隅,甚是可疑,王爷为何不让卑职等将他拿住细细审问,反而却将如此贵重的玉缺送与了他?”

正德王爷将马速缓了下来,微微一笑。

“金戈,你输在他手上,心中可是不服?”

金戈脸上有些发窘,“败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子手里,卑职确是心有不甘。”

“你不必心有不甘,如你所说,此年青人绝非泛泛之辈,以他的武功和内力修为,放眼这漠北草原上,还真没有几个人可以在他的手中讨到便宜,就是在中原,他也绝不会居于人下。”正德王爷说到这儿脸上又显出些不解的神情。

“王爷发现了什么?”金戈忙问。

“他在刻意隐藏其师出所从,连我也看不出他的路数来,想必传授他之人也绝非是等闲之辈。”

另一个侍卫也有些不服气:“就算是世外高手,遇上王爷您,那也是手下败将。”

正德王爷轻摇了摇头:“你们切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万事不可说的太满。只是我对这个年青人独有偏爱却是真的,不知为何,看到他第一眼时我却有一种亲切感。”

金戈点了点头:“王爷,凭实力所说,这个小伙子勇武过人,沉毅有智,如能为王爷效命,倒是件好事。”

正德王爷沉吟了一下:“他虽是沉毅有智,但其骨子里却有一种桀骜不驯之风,只不过是被压抑住而已,罢了,不说他了,今晚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返回京城。”

众侍卫齐声称是。

正德王爷脸上的神采忽又黯然了下来,轻声自语着:“这次又是无功而返啊!”

金戈脸上也有一丝失落的表情,他看着正德王爷,心中也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