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无妖西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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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说从头,万寿山中一流氓!

上一回说到了唐三葬四人路过万寿山,借宿在那五庄观之中。孙猴子半夜小解,却看到了这观中拐藏的婴儿啼哭,偷偷匿身而退,却刚好被观里的道人清风觑破。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故事,确须从头表一表。

原本这万寿山中早就有这个五庄观,香火颇是旺盛。附近之人多是菜农,各有菜园子。五庄观的道人们也有好大一片菜园子。观中道人躬耕劳作,种些新鲜的蔬菜,既是弥补道观财政改善道士伙食,也为了锻炼道人不可养成好逸恶劳的恶习。

就在万寿山山脚之下,住着一个泼皮,时常来万寿山五庄观道士们的菜园子偷菜。观中道人为此与这泼皮屡屡争执。初时,不过被这泼皮辱骂几句。而道人出家,甚讲涵养,养性练气,讲究的是清虚无为守本不争。于是泼皮自辱骂而始,其后日益胆大。再有道人斥其偷菜无德,这泼皮便动辄拳打脚踢。久而久之,却被一众老实巴交的道士惯养出了这一个活生生的混蛋。

自这泼皮打顺了手,越发的无法无天,继而已不再满足于拿两条黄瓜一把小葱的把戏,平明里就敢欺负上五庄观里强行索要香火钱。道士们不予,便揪过来痛打。但凡恶人,最多便是如此被惯出来的毛病,今天打残一个明日打废一个,半年间,把五六个道士打成了残废。

由是,这泼皮得了“震园子”这么个诨号。

后世,便有个卖肉的称作“镇关西”,大抵便是盗版了“震园子”的诨号。此乃题外之话,一哂而过可也。

约是这样被“震园子”欺负了七年上下,老观主忍无可忍,适逢“震园子”又来强讨恶化,便领着几名道士欲与“震园子”理论。

老观主道号慈渡,年近七旬,习道六十余载,端是个化外的清虚、观内的学究,说什么烧铅炼汞,讲什么布道解经,浸淫通透,洞察明悉。只可惜一身的能耐,偏偏找不着一条可以用来斗殴打架。

然则此际之“震园子”眼中如何还有这一干天天被自己打惯了的道士?慈渡道人一句话尚未说完,早被被“震园子”当胸薅住了衣衫,乒乒乓乓劈头盖脸好一顿毒打。几名随行在侧的小道士,均是打小儿投入山门的后生,随慈渡道人早晚诵念《道德》,见了这等凶恶的场面,着实吓得离魂落魄,只顾得捣蒜一般的叩头,呼着“爷爷莫打了,老观主年迈,经不得爷爷的拳脚!”

“震园子”发足了威风,早将慈渡道人打翻在地,一脚踏住老道胸口,拧眉睁目,恶狠狠地骂道:“你个老牛鼻子,敢惹你家爷爷,本待将你直接打煞了账,念在你这徒儿们倒是乖巧,且饶了你这老不死的!”骂毕,又是一口浓痰啐在老观主脸上。

一番拳脚,老道士许是将养半月亦可恢复,却是这劈头盖脸一口浓痰更恶。慈渡颤巍巍手指震园子一连几个“你”字,不再有后文。竟是当堂被活生生的辱死了。

震园子也有些胆骇,强作不惧,骂咧咧腆胸叠肚大步而去。不几日,一众观众道人皆走散了,只留下两个无处投奔的道人守着道观:便是年长些的清风,年幼些的明月。

过得几日,震园子见也无公差衙役寻自己的晦气,料想事情已经平息,便又到五庄观来索讨。却见昔日香火鼎盛的好好一座道观,竟如此几天便冷清零落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干脆霸占了道观,留下了清风、明月呼喝使唤。

初时,清风明月还守着道人的规矩,每日里洒扫勤勉,打理道观。也还偶尔有香客前来。久而久之,远近都知道了这里香火近乎断了,名声日下,越发的没了道观的气象。何况,震园子呼来喝去以外,每餐须得有肉,两个道士自随着破了荤素之戒,也便将诸般修为全扔在了一旁,和震园子混在了一处,日益懒散。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有分教:

凶鹰在野,猎杀诸般珍雀;山猪久养,只识吃睡待宰。

老道有德,浓痰一口辱死;小童无知,托庇腌臜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