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默契呢？！
周北都不知道还说这两人什么好了。他钉钉地斜眼睨着脸色同样不好的凤黯，突然有的想笑，男生留短头发是不是就是怕上窜下跳的时候，头发挂哪儿缠哪儿再弄不下来。
趁着现在白北不敢带着他飞，周北在心下笑笑，半开玩笑道，你这头发有空剪了得了。
白北气沉丹田一声“哼”，像是不屑，像是警告，像是傲娇，违和得像是西瓜炒辣条，周北硬忍着才没乐出来。
他闭上左眼，右眼仙庭占据了主导。他看着眼前的精神老头，别过视线，尽量保持不笑，心道，你给我变把刀剑剪子都行，我这就给你铰了，很快的。
精神老头估计是兴奋得不行，全身都在微微发颤，颤了两秒，他一声吼，“我不当秃鸟！”
不愧是羽族“神”鸟，人不高，气场不小。周北一颤悠，差点没站稳。
老头被扯起的银发悠悠地垂了下来，周北听见老头用命令一样的语气说道，“看路！”
周北揣着明白装糊涂，看路？看什么路，我不是悬空吊着呢吗？
老头被气得就差跳脚了，“别看我，注意情况。”
这老头……别看老了点，还挺好玩的。
周北“啧”了半声。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现在在他的身体里，能知道他所有的思维活动，自然也包括这句“挺好玩的”。
“你！过分！”
下一秒，在周北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结结实实地和脚下的青青草地撞了个满怀。
不仅周北本人是懵的，就连听到了响声才回头的凤黯也是一滞，“北，北哥，你没事吧。”
周北缓了两秒，从地上挣起来，拍掉粘在身上的泥，摇摇头，勉强笑道，“还好。”
等等？周北看看自己的手，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不应该在白北那老头手里吗，什么时候又听自己指挥了？他闭上眼，仙庭场景里的老头也不见了，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云层。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不会是刚才太冒犯，直接把白北气跑了吧？
这气性是不是有点大。
“兔崽子，我没那么小气！”白北气哼哼地从他身后说道，“一半的控制权还给你！”
周北眉尾一挑，虽然HP掉的不多，但该多疼还是多疼，一点折扣没打。他揉揉鼻尖，确定自己鼻骨还没断，心道，连个招呼都不打，算是打击报复吗？
他摔得是真挺惨，离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有一步之遥。向晚成上前扶稳了他，看他还能笑出来，向晚成满脸都是关心，“北哥你……真没事？”他揽过周北的肩，往他怀里塞了个什么，“别逞能，知道你疼，需要帮忙就说。”
周北低头一看，是一块棉布。他看看棉布，再看看向晚成，“这是干什么的？”
向晚成可能就是趁他疼，要他疯，拿着棉布往作势他嘴里塞，“叼着。”
“不用了。”周北实在不想承他这个情，“时间不多了，别闹。”
凤黯一跃而起，腾在数米高的空中，双手合十念叨着什么。谁都没看清他施的是什么法术。周北看到的也是，凤黯双手猛地打开，掌心中生出横竖足有一米余长，黑紫色半透明的光球。光球正中是一枚比凤黯一身的毛还要深邃的黑珠，直径目测也就十厘米左右，外层包绕的全是似透非透，似实非实的乌云状物。球体不安分地跳动着，似乎竭尽全力地想挣开凤黯的束缚。
“北哥！”凤黯咬着牙喊道，“帮一把！”
向晚成几人的视线瞬间聚到凤黯身上。周北几秒钟之内判断出了现在的情势，黑球是自发胀大的，凤黯想往中间合，但也许是灵力有限，在和黑球一开一合的较量之间，凤黯并不占优势。
周北是想助一把力的，但他不会飞。白北笑笑，这次倒是知道给身体的原主人打招呼了，“走咯。”
周北突然想起来，他现在不完全是一个观众的角色，现在身体一半的指挥权还在自己这呢，他一惊，心下问道，我们要做什么？
“上下接过黑灵珠。”
黑灵珠大概就是现在凤黯手里的东西。要接过它？周北心里没底，但还是一咬牙，向着面目狰狞的灵珠伸出了手。
“唔！”周北感觉自己就是在被动胸口碎大石，黑灵珠的灵力完全不是他能小觑的，它行动毫无章法，全凭暴力冲撞，它随机选择进攻方向的做法，成功做到了永远比周北的意识快半拍。
我控制不了它！这几个字在周北的脑中爆开。他现在连呼吸都很难流畅，根本出不了声。他无暇去看身后的白北，也没功夫想那家伙是和他一样强撑，还是在一边看笑话。
“撑住，这是结界的灵眼。”白北大气都不喘一个，运筹帷幄地在后方指挥，“最少半盏茶的时间。”
半盏茶是多久！几分钟！周北数着秒硬抗，他手中的灵珠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有逐渐失控的趋势。如果灵珠的大小超过了他能掌控的范围，之后会发生什么，周北一点也不好奇。
“不知道！”
在他听来，白北的声音小了几分，也虚了几分，周北以为是自己力尽，吊着一口气，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支撑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徘徊在将晕不晕的边缘，所有的感官都在一丝一缕地抽离。乃至耳边充斥的都是类似电流杂音的“嗡嗡”声，眼前出现幻觉，出现越来越密集的黑点。
他没有注意仙庭场景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白发大仙从仙庭中瞬移到现实场景中，衣袂飘飘，正倒立在自己对面。
隔着黑灵珠，周北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周北已经不在意了，他心里只剩下了最简单的想法，保持呼吸，不要断气。双手平举，不能放弃。
“可以！”
凤黯看似没头没尾地喊了一句。不难猜他刚才是短时间调整，奈何周北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连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周北眼前多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缠着黑链的手，几乎是同时，他感觉黑灵珠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变小了。
凤黯横向控住了黑灵珠外围的球体。在不足半盏茶的时间内，它的直径已经扩大到了足有一人长，周北双臂延展到最大，也不过是勉勉强强能兜住它的两端。
更气人的是，凤黯和灵珠之间多少还能有拉锯战的过程，等到他这里，能不让灵珠飞出去为非作歹就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到极限了。周北不想承认，但他好像没有办法忽视这个事实。
“好……”白北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还说了别的什么，周北能听清的却只有这一个字。
好乱的风声。
球体忽然开始高速旋转，卷着周北向最核心的灵珠上吸，周北眼里全是拖着尾巴的黑色彗星。
在离灵珠越来越近的同时，周北感觉自己离凤黯也越来越近，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太久，两人之间那点的距离就会到对视一眼就能吻上的程度。
“白菜白菜白菜。”田之初无意识地用手肘往下戳向晚成的肚子，眼神一扫温渊的安宁，又重新回到了半空，神色越发紧张，“温哥小安，你们看那个，中间纯黑色的东西好像在变小看出来了没，你们说他们会不会被吸进去，在下面能不能帮上他们点什么，是不是已经到关键时候了。”
向晚成掂起一块石块，“试试？”
田之初听声音就觉得不对，回头就看见那块顶他半个脑袋大的尖锐石块，“试个鬼！”
要不是躲得快，向晚成那一石头差点拍自己脸上，再给自己拍一跟头。
地面一震，滚烫的气浪贴着地皮冲来，范围内花草或烧或断，零零散散地飘了满天。
他们抬头去看，天空中多了一条裂隙。很快，又有了第二，第三条。而几秒钟之前还悬停在哪里的两人一球却都不见了。
周北喘着粗气，心道，你动手之前能不能说一声？
“没功夫。”白北还没走，他说得轻松，“而且影响效果。”
敢情上一秒被冲击波从身前轰开，下一秒砸到硬度堪比金刚石的结界上，像亲妈夹的肉夹馍里的肉饼一样压得倍儿瓷实，最后强气流消失，被弹出去好几米的不是他。
强烈的痛觉让周北在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同时，明白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还好还好，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被能感觉到那些断掉的骨头在以三维合成的速度快速恢复他们本来的模样。
用不了两分钟，他还是那个完完整整的周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疼。
“没事吧。”最先发现他的是向晚成。这小子用手在天和地之间画了条带圈的线，“你是被……下来的？”
周北几乎说不出话，他吸了口冷气，反问道，“你要试试吗？”
“很疼？”向晚成盯着他看了几秒，从背包里掏出什么东西塞了过去。
这次是一瓶小丹药，上面写着三个小字“舍感粉”。
它的用途简单粗暴，吃下之后可以忽视任意感官，持续时间任意。周北的第一眼偏偏注意到了这瓶药的外观颜色，纯蓝色，这意味着它的稀有等级竟然是百里挑一。
到目前为止，这种品色的药并不多见，向晚成能有个一两瓶就不错了。
周北不知道该不该接，向晚成躲开他的眼神，拔了瓶塞往周北脸前一怼，小声道，“喝了能好点。”
似乎是难为情，周北看他耳朵根都有点发红。
“谢谢。”
一瓶粉下去，刚才断骨抽筋的痛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个小兄弟挺义气的。”白北拂尘一挥，“你运气不错。”